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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回 铁观音二次战徐良 彭芝花掌会无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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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夜探万仙岛,历尽艰险,刚刚趴到二圣庄大厅的后房坡,就被人家知道了,南圣人指着窗户说道:“徐良,我佩服你的胆量,竟敢夜探我的二圣庄。既然到了这儿,就是客人,何必倒挂在房檐上呢?快下来吧!”徐良一看,人家已经点破,再挂这儿就没意思了。身子一纵,双腿一弹,飘落在地,紧了紧衣服,绕大厅来到门口。“不错,正是山西人到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老前辈南圣人方老剑客吧!大概南海飞仙和北圣也在这儿。”“哈哈哈!徐良果然厉害,猜得一点不差。”南圣人说着话,迈步起身来到门外,北圣人、铁观音等等都跟了出来。众人借灯光仔细观瞧,见面前站定一人,个头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略有点瘦,面赛紫羊肝,大脑门,尖下颏,白眼眉,实在是貌不惊人,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但南北圣人心中明白,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徐良长相不怎么样,有着特殊的能耐!

方世奎满脸带笑,迈步下了台阶,冲徐良一抱拳:“三将军,我算服了你啦,真有胆量,有能耐!一个人敢夜入我的二圣庄,遇到那么多消息机关,都能安全闯过来,说明你的轻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别的什么都不讲,就冲这一点,我就对你十分佩服!你既然到了我的二圣庄,就是客人,我应该尽些主人之谊。三将军,往里请吧!”“老剑客不必客气,徐良那两下子,还差得远呢,刚才只不过是侥幸躲过,就那也把我吓得不轻。老剑客,徐良深夜来此,多有打扰,还望您原谅。”两个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徐良又给北圣人见了礼。他给彭芝花施礼,铁观音把脸扭在了一边,徐良笑了笑,也没计较。众人来到屋里,分宾主落座,有人献茶。徐良真有点渴了,也没客气,连饮了两碗。彭芝花铁青着脸,怒目注视着徐良。

方世奎道:“三将军,夜到敝庄,有事吗?”“你算说对了,没事我敢踏这个险地嘛!”“请问为着何事?”“老剑客,你这是明知故问哪!你们在小孤山金斗寨放了一把火,劫持了康家老夫人,并且留下警告信,威胁康家父子,拿我徐良来换人。我找上门来了,你还问我为着何事,真是岂有此理。”方世奎并没有生气,仍然面带笑容说道:“三将军责备得是。你打算怎么办?”“按你们的主意,一换一,拿我徐良换走老夫人。”“这事好办,我们说过的话,决不食言。来人,请康家老夫人。”

时候不大,门外环珮声响,丫头、婆子进来七八位,搀过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夫人,只见她衣冠齐楚,不像受苦的样子,就是脸色有点愁云,大概心里不痛快。老夫人见屋里这么多人,又在深更半夜,心里不由得突突乱跳,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方世奎道:“老嫂子,你不必害怕,我们请你来是要向你说明,马上把你送回金斗寨,让你们合家团圆。老嫂子,请坐吧。”老夫人还是半信半疑:“你们真的要送我回金斗寨?”“真的。这不,有人接你来了。”

徐良在金斗寨与老夫人见过一面,现在一看,真是老夫人,这才放心。老夫人也认出了徐良,喊了一声:“三将军!”鼻翅一酸,眼眶滚出了泪珠。徐良道:“二位圣人,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来吗?我来了,请你们赶快把老夫人送回去吧。”方世奎道:“那是自然,我们现在就送老夫人回金斗寨。”

南北二圣说话还真算数,当即派了六个婆子丫头,四名水手,送康夫人回寨。彭芝花、方世奎、方世标一直把她送到二圣庄外,还一再赔礼道歉。老夫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众人二次回屋。方世奎道:“三将军,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徐良道:“还算差不多,你们多少还懂点人情。不过,老剑客,我说出话不怕您见怪,徐某对你们一仙二圣还真有点不服,你们不配剑客的称号。”方世奎道:“有何不服,请讲当面。”“我徐良与你们南海派一无冤,二无仇,你们何苦要同我过不去呢?即便忌恨我,也可以,咱们找个地方,约定个时间,或论文,或比武,哪怕把我徐良千刀万剐,我也没有怨言,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可你们不直接找我,却拿一个老太太开刀,把她作为人质,而且对康家父子百般威胁,这样做与武林道的宗旨未免有些不合吧!”“徐良,刚才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对康夫人没有丝毫为难之处,就那缕头发也不是她的。我们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到万仙岛一会。明着请吧,又怕请不动,这才出此下策,我们知道三将军挺重义气,遇到这种情况决不会不来,果然不出所料,你真的来了。三将军豪侠之士,肝胆照人啊。”“这都不必讲了。你们让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上次你与我师妹交手,用暗器伤了她的肩头,有没有这事?”“有。不过是她先用铁莲花打我,我才用暗器还她,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得好。你伤了她我们并不埋怨你,说明你的本领高强。另外你把她伤了,没再落井下石,放她回来,说明你有容人之量,因此,我们对你非常佩服。请你到这儿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与你过过招儿,领教领教。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刀法,剑术,拳脚,暗器,愿用什么用什么,只要能把我们给赢了,或者把皮肉给碰破一点,我马上认输,同你一道去破三仙观,帮你捉拿凶手。你可敢应战?”“老剑客有这个意思,行不行我都要陪您走几招。”“徐良,你倘若不是我们的对手,怎么办?”“好办,怪我自己找死,你们愿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都毫无怨言。”“咱就一言为定。徐良,你方才进我的二圣庄,已经够累了,我不能以逸待劳,找你的便宜。你现在休息一下,吃点点心,啥时候休息过来了,咱再动手。”“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休息好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奉陪。”“既是这样,咱就趁热打铁,现在较量吧。”

众人全都起身来到当院。南北二圣正在商议由谁同徐良交手,彭芝花过来了:“二位师兄,今天你们谁也别上,还得让我来。上次徐良赢我,凭的并不是真本领,而是耍了个诡计,乘我一时疏忽,把我给伤了。因此我要二次同他比试,他再把我赢了,我才能心服口服。”“师妹,几十岁的人了,还爱赌气,你们俩已经比过,就不用再比了。”“不行,今天我非比不可!这次我要先与他对掌,看看谁高谁低!”徐良道:“既是彭老剑客这么瞧得起我,我愿意领教。”彭芝花道:“徐良,咱们今天不比兵刃,也不比暗器,我知道你的暗器没有毒,我的暗器是用毒药煨的,伤着你也不好,干脆咱们对掌,你再把我赢了,我便一服到底!”“行行,咱们谁都不用兵刃暗器,就用双掌!”

铁观音一转身甩掉斗篷,飞身形跳到当院,拉开了架式,看样子她非报那一箭之仇不可。徐良也放下了大环刀、青龙剑、百宝囊,浑身上下紧衬利落,跳到彭芝花面前,走形门,迈过步,两个人战在了一处。两人一交上手就是急风暴雨,转眼间便打了十个照面。徐良一看,铁观音真不是善茬呀,虽然她带有箭伤——当然这伤势不重,也可能好了,但自己的掌法比不过人家,上次她确实是轻敌、大意了,这一回再想赢她,真是势比登天哪!铁观音看着徐良也有点犯愁:这个白眼眉,急如闪电,快似猿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两臂抡开,呼呼生风,尽管用尽平生之力,连徐良的衣裳边也没沾上,要想胜他,并不那么简单啊!南北二圣站在旁边观阵,他们手捻须髯,不住点头:徐良年纪不大,能耐不小哇!够个英雄。刚才他闯二圣庄,已经付出多大的精力,现在接着比武,又是同南海飞仙交手,仅凭这一点,徐良就不简单!

且说徐良同铁观音战到五十个回合,就显得有点不支,到八十个照面,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就这还是铁观音肩头带伤,若不然徐良早败了。再看铁观音是愈战愈勇,掌法步法越来越快。徐良勉强支持到一百个回合,就有点头晕目眩了,两条腿发软,脚步迟缓,胳膊发酸,掌出无力,稍一用劲,眼前金星乱晃。徐良心说:坏了,我已经精力不足,今晚上非败在这儿不可。

铁观音彭芝花带着复仇心理在这儿同徐良比武。她这个人冷酷无情,几十年没栽过跟头,没想到一时疏忽,败在徐良手里,她能不生气嘛!因此非要报这一箭之仇不可。后来她的两位师兄一再劝她,说是冤仇宜解不宜结,徐良伤了你,并没有落井下石,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彭芝花还是不依不饶,末了经他们三人商议,把徐良“请”到二圣庄,再次比武,对他小施惩戒,也就是了。彭芝花也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今天晚上她同徐良对掌,以为三十个回合不能取胜,五十个照面准赢无疑!结果直到百合以上,徐良还在这儿苦撑,彭芝花心中也暗自赞成徐良有能耐。现在她一看,徐良不行了,便使出了绝招,身形一转,到了徐良的左侧,打出了阴阳绝命掌,左掌猛击徐良的耳门,引导徐良往上招架;右手出掌如电,猛击徐良的软肋。徐良只顾护耳门了,哪顾到这儿呀,真要被击上,就得肋断骨折,内脏击穿!不过彭芝花并不想要徐良的命,只想拣回面子,因此,掌风看着凌厉,实际只有两分劲儿,为的是把徐良打倒,让他当面出丑。南北二圣一看,心说:师妹太狠了点,这一掌下去焉有徐良的命在!要想制止已然不及,两个人不忍观看,闭上了眼睛。

就在南北二圣闭眼的时候,“嗖”地一声,由墙头跳下一人,此人如疾风闪电,眨眼到了徐良身边,左手把徐良往外一拉,右手往上一接,耳轮中就听“叭”的一声,“噔噔噔”有人倒退了数步,铁观音栽几栽晃几晃几乎摔倒,觉得从手腕一直麻到肩头,吓得她大吃一惊:“什么人!”徐良也跳到了一旁,一边往下擦汗,一边大口喘着粗气,闪目观瞧。南北二圣听彭芝花的话音不对,也睁开了双眼,众人一看,无不大吃一惊。

就见院中间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光头没帽子,连一根头发也没有!借灯光再一细看,此人不单没头发,没胡子,而且连眼眉也没有,只有两只大眼,闪着寒光,身上穿青挂皂,脚登薄底快靴,站在那儿,让人见了无不害怕。

铁观音火往上撞,用手点指:“呔!你是哪儿来的怪物?为何暗中下手?”“彭芝花,铁观音,我就是为你来的,你近前仔细看看我是谁!”铁观音听对方一说话,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声音怎么这样熟,又这样陌生?在哪儿听他说过话?莫非……她心头乱跳。为了弄清楚来人的身份,又不至于发生意外,她由旁边拿过来仙鹤掌,两腿哆哆嗦嗦,来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由得“哎呀”一声,扔掉仙鹤掌,“扑通”往那人面前一跪,抱着双腿放声痛哭:“你,你,你好狠的心哪!扔下我几十年,连面也不见,信也不捎,你知道我为找你花费了多少心血呀!”

彭芝花这一哭,把在场的人都给闹愣了,徐良站在一旁发呆,二圣也不知所措。彭芝花哭着说:“我这几十年到处找你,也没查出一点实信儿,有人说你已不在人世,有的说你去了外国,你到底从哪儿来?难道说我是在梦中不成?”来的这位看着彭芝花,也是心如油煎,脸上挂满了泪珠,忍了半天也未能忍住,扑扑簌簌,落下泪来:“别哭了!这些年我也没少想你呀。”

徐良一看,仗是没法打了,要打也得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应该趁机会休息一下。于是说道:“两位老剑客,你们这是演的哪出戏,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明白明白。”南北二圣这才醒悟过来:“二位别哭了,有话到屋里说,请吧!”彭芝花这才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擦了擦眼泪,乖乖地站在那人身边。方世奎、方世标把他们让进了屋子,各自落座,徐良没等让茶,便端起碗喝了起来。

来这位没有胡子眉毛的怪人是谁呢?此人乃南海著名的八怪之首,铜头铁臂无毛怪,姓姜名兆会。要说到南海各派代表人物的真本领,可以说姜兆会和陆天林、尚怀山、肖道成都不相上下。姜兆会怎么成了这个模样?他和彭芝花是什么关系?在这里需要插叙几句,以作说明。

原来姜兆会和彭芝花同是南海青风镇人氏。他们俩的父亲都是有名的武术大家,同样开着镖局,两家的关系还不错。姜兆会和彭芝花幼年的时候,常在一块儿玩耍,都是六岁习武,也经常对打练招。在姜兆会十二岁那年,他们家出了场塌天大祸,姜兆会的父亲姜纯厚,保镖路过洞庭湖,遇上一伙水面强盗,把镖给抢了,姜纯厚也被杀身亡。他们家为了赔人家的镖价,卖掉了全部财产,兆会的母亲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两个月也死了。剩下个十二岁的孩子,到处流浪,后来到了南海老龙山,拜云光寺宝净长老为师,重新学习武艺。宝净长老乃是海外金礁岛万年古佛的亲师弟,武功相当高超,姜兆会能拜他为师,武艺有了飞速地长进。八年光景,也就是兆会二十岁那年,已经学会了全身本领,刀枪器械,长拳短打,轻功硬功,陆地飞行,无不在行。这一天宝净长老把他叫进禅堂,说道:“徒儿,你来这里的日子已经不少了,虽然不能说武功已经练成,但也差不多了,到江湖上闯荡闯荡,长长见识,过一二年再回来,我教你新的套路。”姜兆会赶快给师父磕头:“师父,徒儿哪儿也不去,就在您身边一辈子,您给我剃度,让我出家吧。”“孩子,你要想出家,眼下还不是时候啊,难道说你的父仇就不想报了?”姜兆会一听,哭起来了。他怎么不想为父报仇,只是不知道仇人是谁呀。宝净长老道:“徒儿不必伤心,为师已经替你查出了仇人的下落,就是洞庭湖畔田家庄的田江、田河。不过这弟兄俩本领高强,很不好对付。为师送你一把宝刀,这把刀能吹毛利刃,削铁如泥,你带着它到田家庄去一趟,能报仇,更好;真报不了,不可勉强,回来重新练武,下次再去。”

姜兆会闻听杀父的仇人有了消息,哪儿还能呆下去呀!他向老师磕了三个头,谢过师父培育之恩,当天便离开云光寺,带着满腔怒火,扑奔田家庄而来。在路非止一日,这一天到了田家庄村外,问明了田江、田河的住处,便直接来到田家,叩打门环。田家是这一带有名的恶霸,家中养着恶犬家丁。两名恶奴听到有人叩打门环,怒冲冲拉开门张嘴就骂,一条黄狗狂叫着扑向姜兆会。姜兆会也是年轻气盛,抬腿一脚,踢碎了狗头,黄狗当时倒地死了。两个恶奴一见不由分说抡拳便打,被姜兆会轻轻一划拉,俩恶奴碰到了一块儿,碰得鼻青脸肿,鼻孔流血。兆会骂道:“快让田江、田河出来送死!若不然我打进里边,杀你个鸡犬不留!”恶奴这才知道来了硬敌,吓得屁滚尿流,跑进了内宅,如此这般学说了一遍。

田江、田河平时净欺负人了,谁敢惹他呀,闻听此言气得三煞神暴跳,五灵豪气升天,每人操起一把砍刀,来到门首,到这儿一看,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两个人那嘴都咧到一边了。姜兆会道:“来者可是恶贼田江、田河吗?”“正是你家爷爷。你是哪里的狂徒,竟敢跑到这里撒野,还不快快滚开!若敢继续胡闹,我叫你立时在刀下做鬼!”“恶贼休得多言,看刀!”

姜兆会抡开宝刀跳过去照定田江便砍。田江也不示弱,举刀相迎,两人战在了一处。也就是十几个回合,田江已经不支,他刚要后退,被姜兆会一刀劈来,吓得他急忙躲闪,亏他躲得快,要不然这一下就得分为两半!这就也没全躲利索,大概是他那耳朵长得有点大,只听“噗”的一声,一只血淋淋的大耳落在尘埃,疼得田江“哎呀”一声,向后便走。姜兆会焉能容他逃走,摆刀便追。田河一见不敢怠慢,摆钢刀跳过去迎住了姜兆会,田江这才捡了条小命。田河比田江的武艺高那么一点,但也不是姜兆会的对手,二十个回合刚过,田河已经手忙脚乱,姜兆会一刀风卷残云,削他的脑袋,田河一边躲一边拿刀去迎。姜兆会突然变招,刀锋顺着田河的刀背就下去了。田河一见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撒手扔刀,结果还是慢了点儿,五个手指被削掉了三个,疼得他大叫一声,转身便跑,边跑边喊:“快把他挡住,别让这小子过来!”

田家养着一群护院和教师,这里边还真有几位武艺高强的,众人蜂拥而上,把姜兆会围在了核心。双方大战了半个时辰,兆会看看不能取胜,这才抽身形跳出圈外,逃离了田家庄。打那以后,姜兆会又去了三次,因为田家戒备森严,自己人单势孤,没一个帮手,总不能取胜,姜兆会闷闷不乐,结果一气之下,就病倒在一个小镇的招商客房。常言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应在了姜兆会身上。就在他有病昏迷之际,包裹里的银两不翼而飞,全被扒手给偷了!他这一着急,病势更重了,加上没针买药,饮食也不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到半月,就瘦得皮包骨头,躺床上不能下地,只剩嘴边的一丝弱气了。

店掌柜是认钱不认人哪!一看姜兆会病成这个模样,身边又没银钱,掌柜可着急了,生怕他死在店房。这天傍晚,掌柜带着两个伙计进了兆会的屋子:“客爷,你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半两银子也没交哇,我们这个店本小利薄,可受不了这样拖欠啊!这样吧,人生在世,谁不交个朋友,你以前住的店账、饭账,给你全抹了,今天就搬走吧,别再在这儿住了。”兆会明知道掌柜要赶自己走,可是没有办法,他病得不能下地,怎么走啊!只好眼噙泪水,向掌柜点头,乞求他宽限数日。掌柜根本不听,赌气走了。天黑之后,掌柜又来催他搬走,叫了几声不听动静,赶忙让伙计点上油灯,近前一看,哎呀,眼睛都直了,人死啦!这一下店里可热闹了,门口围着不少的人,在这儿纷纷议论,几个伙计叫得最响,有的说死了人应该报官,又不是我们害的,让官府来决断;有的说报官就得受讹诈,干脆,趁着天黑把他抬出去埋掉得了,此人没名没姓,谁也不会来追查。掌柜的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

当天下午,这儿住进来一个青年,青年人见这儿吵闹,有点好奇,过来一听,是这么回事,他分开人群挤到了前边,问道:“谁是掌柜?”“我是。客官有什么事?”“你的店房死了人,偷偷摸摸往外扔,这样可不对吧!一旦官府追查起来,只怕你们吃罪不起呀。”“客官,那是伙计们瞎说呢,我能那样办么?这就派人报官去。”“且慢。这人死没死,让郎中看过吗?”“这个——客官,此人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病倒也二十多天了,他兜里没钱,压根儿没吃过药,三天前就吃不下东西了,现在手脚都凉了,还看什么!”“是吗?让我看看。”年轻人来到屋内,走到兆会床边,伸手摸了摸了脉,还在微弱跳动,年轻人火了:“此人并没死,你们就吵着要往外抬,是不是打算埋活人?这可是有违王法呀!”掌柜赶忙说道:“客爷,我们不懂医道,以为他死了,您要说他没死,就请郎中来给看看吧,只是,只是这银子让谁出啊!”“我出!他的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年轻人说到这儿,要过来文房四宝,凝思片刻,掂起笔刷刷点点,开出了一张方子,随手身上一摸,掏出一块银子,一同交给了掌柜:“掌柜的,麻烦你派人抓付药,我在这儿亲自喂他。”

掌柜马上交给一个小伙计。时候不大,伙计把药抓回来了,年轻人看着煎好了,一勺一勺给姜兆会喂下。你还别说,这位年轻人真懂医道,开出的方子虽然说不上灵丹妙药,也是十拿九稳,过了半个时辰,姜兆会就能睁眼了。年轻人又给他吃过几付药,兆会的病情大见好转,第七天就能下地走动了,不到一个月,身体完全康复。当他知道年轻人搭救自己的过程后,感动得五体投地,非要给年轻人磕头,被人家止住了。

从姜兆会的病情慢慢好转开始,年轻人对姜兆会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发现兆会虽然大病缠身,但病态压不住英雄气概,再看他那口宝刀,知道是位武术行家,便对他更加敬重,除了夜里没住在一个屋,白昼里形影不离。现在兆会的病已经好利落了,年轻人也放了心,两人才拉起了家常。姜兆会向对方说明了自己的身世——不过没说是在哪儿学艺——以及到田家庄报仇未能成功的经过;年轻人也告诉他,他叫吴双月,游玩洞庭景色路过这儿,无意中救了兆会。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最后吴双月提议,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姜兆会有什么不同意的,当时就并肩齐跪,对着关公的画像磕了头。兆会年长为兄,吴双月为弟。

两人成了结义兄弟,感情就更近一层了,吴双月告诉兆会,他也是习武的,两人便在一块儿切磋武艺,交流绝招。又过了十天,姜兆会彻底康复。在一个夜晚,兄弟两人身穿夜行衣,青纱罩面,闯进田家庄,逢人便杀。两人配合起来,势如猛虎,无人能敌,结果,田江、田河一家二十余口,全死在了兆会二人的刀下,那些教师、护院见势不妙便逃之夭夭。姜兆会又放了一把火,把田家楼房化为一片火海,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夜离开田家庄,随着吴双月到了翠竹山吴家。

吴双月的父母听说儿子回来了,高兴得迎出门外。当两位老人得知兆会是儿子的盟兄时,对他分外客气,接进家里,简直待若上宾。姜兆会在吴家住了三天,他发现吴双月对他不像原来那样热情,尤其当着父母的面,总是避开他,兆会也没在意。这天下午,风和日丽,老员外一时高兴,叫过来姜兆会和吴双月,要他们俩比试武艺。兆会一想:我这位盟弟的武艺到底有多高,还真不知道,现在就交交手,比试一下也好。于是两人甩去外衣,俱是短衣襟小打扮,在老员外面前就较量上了。第一个回合比拳脚,尽管姜兆会用尽平生的本领,一下也没能挨着吴双月,但在二十五个回合的时候,他倒挨了吴双月两个嘴巴,打得怪响,但并不疼,可是兆会觉着脸上火辣辣的,显得丢人啊!这个回合兆会就算输了。接下来比刀剑,姜兆会心想:无论如何我得扳回一局,要不然太丢人了。他拽出了红毛宝刀,吴双月掂起了仙鹤掌。到第三十个回合,只听“刺啦”一声,兆会胸前的衣襟被撕去一大块,人家如果稍一用劲,必然见血带伤。姜兆会脸一红,退到了一边。吴双月“咯咯”一笑,转身走了。在这儿看热闹的家郎、丫环无不拍手叫好。老员外也十分高兴,命人领姜兆会重新换过衣服,把他带到了客厅。

老员外看着他道:“姜贤侄,老夫有一句话,如果出口,希望你不要驳回。”“老伯有话请讲,小侄万无不允之理。”“如此甚好。贤侄,我听说你还没有成家?”“小侄四海漂流,哪儿能成家呀。”“那么我想招你为婿,你不会推托吧?”“老伯,听吴贤弟讲,他并无姐妹,不知您这话从何说起?”“哈哈哈,贤侄,我的女儿不是旁人,就是同你一块儿冲北磕头的吴双月呀!吴者,无也;双月,乃朋字,老夫姓彭,我的女儿叫彭芝花。”

姜兆会闻听此言,又羞又怒,也是年轻人气盛,计较的太多了,他认为彭芝花不该骗他,在比武时又当众羞辱了他。他有心不答应,又不好违背老人的心意,况且彭芝花救过他的命,对他也特别关心;有心答应,一时又有点磨不开,心里琢磨了一阵,想好了主意,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老伯既以爱女相许,小侄敢不从命。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这婚姻大事,既要有父母之命,还应有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方不失礼仪。”“使得,使得。贤侄暂且宽住一时,明天我就托媒人向你提亲,然后择个黄道吉日,与你们完婚,也了结我们一桩心事。”姜兆会告辞老员外,退回了客房。员外把这件事对夫人、小姐一说,大家都很高兴。

第二天日上三竿,老员外满面春风,等着姜兆会去进早餐,等了好大会儿仍不见面,便让家人去请。时候不大,家人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启禀员外爷,姜公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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