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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过天星夜请名医 穿山甲计传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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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奎别了五位英雄,竟奔锦亭衙而来,到了衙门东首墙边,将身一纵,纵上了屋,顺着星光找到内院,轻轻跳下,伏在黑暗之处,只见一个丫鬟拿着灯走将出来,口里唧唧哝哝说道:“此刻才睡。”说着,走进厢房去了。奎暗道:“想必就是他的卧房。”停了会,悄悄来到厅下。一张,只见残灯未灭,他夫妻已经睡了。奎轻轻掇开房门,走至里面,他二人该当命到无常,吃醉了酒,俱已睡着。奎掀起帐幔,只一刀,先杀了守备,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将下来。夫人惊醒,看见一条黑汉手执利刀,才要喊叫,早被奎顺手一刀砍下头来,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结了头发扣在一处,扯了一幅帐幔包将起来,背在肩上,插了短刀,走出房来,来至天井,将身一纵,纵上房屋,轻轻落下,上路而回。

一路上趁着星光,到了龙标门首。那时已是五更天气,五人正在心焦,商议前来接应,忽见奎跳进门来,将肩上的物件往地下一掼,众人吃惊,上前看时,却是两个人头包在一处。众人问道:“你是怎生杀的?这等爽快。”奎将越房杀了守备夫妻两个,说了一遍,大家称羡。仍包好了人头,重又饮了一会,方才略略安歇,不表。

单言次日,那城外面的人都闹反了,俱说守备的头不见了。兵丁进城报了知府,知府大惊,随即上轿来到衙里相验首,收入棺内,用封皮封了棺木,问了衙内的人口供,当时做了文书,通详上司,一面点了官兵捕快,悬了赏单,四路捉拿偷头的大盗,好不严紧。淮安城内人人说道:“才拿住反叛罗焜,又弄出偷头的事来,必有蹊跷。”连知府也急得无法可治。

不表城内惊疑,单言众人起来,奎说道:“罗贤弟病在牢内,就是劫狱,也无内应,且待我进牢去做个帮手,也好行事。”龙标道:“不是玩耍,小心要紧。”奎道:“不妨,你只是当常来往,两边传信就是了。”

商议已定,奎收拾停当,别了众人,带了个人头进城,来到府门口,只见那些人三五成群,都说的偷头的事。奎走到闹市里,把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朝街上一掼,大叫道:“卖头!卖头!”吓得众人一齐喊道:“不好了,偷头的人来卖头了!”一声喊叫,早有七八个捕快兵丁拥来,正是守备的首级。一把揪住奎来禀知府,知府大惊道:“好奇怪,哪有杀人的人还把头拿了来卖的道理?”忙忙传鼓升堂审问。

只见众衙役拿着一个人头,带着奎跪下。知府验过了头,喝道:“你是哪里人?好大胆的强徒,杀了朝廷的命官,还敢前来卖弄,我想你的人多,那一个头而今现在哪里?从实招来,免受刑法。”奎笑道:“一两个人头要什么大紧,想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平日不知害了多少人的命,倒来怪俺了。”知府大怒,喝令:“与我扯下去夹起来。”两边答应一声,将奎扯下去夹将起来,三绳收足,奎只当不知,连名姓也不说出。知府急了,只问那个头在哪里。奎大叫道:“那个头是俺吃了,你待我老爷好些,俺变颗头来还你;你若行刑,今夜连你的头都叫人来偷了去,看你怎样。”知府吃了一惊,吩咐收监,通详再审。

按下知府叠成文案,连夜通详上司去了。且言奎上了刑具,来到监中,将些鬼话唬吓众人道:“你等如若放肆,俺叫人将你们的头,一发总偷了去。”把个禁子王二吓得诺诺连声。众人俯就他,下在死囚号内,代他铺下草,睡在地下,上了锁就去了。

当时,事有凑巧,奎的柙靠着罗焜旁边,二人却是同着号房。罗焜在那里哼声不止,只是乱骂,奎听见口音,抬起头来一看,正是罗焜睡在地下。奎心中暗喜,等人去了,爬到罗焜身边,低低叫声:“罗贤弟,俺奎在此看你。”罗焜哪里答应,只是乱哼,并不知人事。奎道:“这般光景如何是好?”

话分两头,单言龙标当晚进城找定王二,买了些酒肉,同他进监来看罗焜,他二人是走过几次的,狱卒都不盘问。当下二人进内,来到罗焜前,放下酒肴与罗焜吃时,罗焜依旧不醒。掉回头来,却看见是奎,奎也看见是龙标,两下里只是不敢说话。龙标陡生一计,向王二说道:“我今日买了一服丸药来与他吃,烦王二哥去弄碗葱姜汤来才好。”王二只得弄开水去了。龙标哄开王二,奎道:“罗焜的病重,你要想法请个医生来,带他看看才好。”龙标道:“名医却有,只是不肯进来。”奎道:“你今晚回去与谢元商议便了。”二人关会已定。王二拿了开水来了,龙标扶起罗焜吃了丸药,别了王二。

来到家中,会过众位好汉,就将奎的言语向谢元说了一遍。谢元笑道:“你这里可有个名医?”龙标回道:“就是镇上有个名医,他有回生的手段,人称他做小神仙张勇,只是请他不去。”谢元道:“这个容易,只要孙贤弟前去走走,就说如此如此便了。”众人大喜。

当日黄昏时候,那过天星的孙彪将守备夫人的那颗头背在肩上,身边带了短兵器,等到夜间,行个手段,迈开大步赶奔镇上而来,找寻张勇的住宅。若是别人,深黑之时看不见踪迹,惟有这孙彪的眼有夜光,与白日是一样的。不多一时,只见一座门楼,大门开着,门上有一匾,匾上有四个大字,写道:“医可通神”。尾上有一行小字为:“神医张勇立。”孙彪看见,大喜道:“好了,找到了!”上前叩门。

却好张勇还未曾睡,出来开门,会了孙彪,问他来因。孙彪道:“久仰先生的高名,只因俺有个朋友,得了病症在监内,意欲请先生进去看一看,自当重谢。”张勇听得此言,微微冷笑道:“我连官府乡绅请我看病,还要三请四邀,你叫我到牢中去看病,太把我看轻了些。”就将脸一变,向孙彪说道:“小生自幼行医,从没有到监狱之中,实难从命,你另请高明的就是了。”孙彪道:“既是先生不去,倒惊动了,只是要求一服妙药发汗。”张勇道:“这个可得。”即走进内房去拿丸药。孙彪吹熄了灯,轻轻地将那颗人头往桌子底下药蒌里一藏,叫道:“灯熄了。”张勇忙叫小厮掌灯,送丸药出来。孙彪接了丸药,说道:“承受了。”别了张勇去了。这张勇却也不介意,叫小厮关好了门户,吹熄了灯火,就去安睡,不提。

且言孙彪离了张勇的门首,回到龙家,见了众人,将请张勇之言说了一遍,大家笑了一会儿。谢元忙取过笔来,写了一封锦囊,与龙标说道:“你明日早些起来,将锦囊带去与奎知道,若是官府审问,叫他依此计而行,你然后再约捕快,叫他们到张勇家去搜头,我明日要到别处去住些时,莫要露出风声,我自叫孙彪夜来探听信息。各人干事要紧。”当下众人商议已定。次日五更,谢元等各投别处安身去了。

单言龙标又进城来,同王二到茶坊坐下,说道:“王二哥,有宗大财送来与你,你切莫说出我来。”王二笑道:“若是有财发,怎肯说出你来?我不呆了?你且说是甚么财?”龙标道:“那个偷头的黑汉,我在小神仙张勇家里见过他一面,闻得他都是结湖上的匪人,但是外路使槍棒、卖膏药的,都在他家歇脚,有几个同伙人是一路的,目下官府追问那个人头,正无着落,你何不进去送个访单?你多少些也得他几十两银子使用使用。”王二道:“你可拿得稳么?”龙标道:“怎么不稳?只是一件,我还要送药与罗焜,你可带我进去。”王二道:“这个容易。”遂出了茶坊,叫小牢子带龙标进监,他随即就来到捕快班房商议去了。

不表王二同众人商议进衙门送访,且言那小神仙张勇一宿过来,次日早起,只见药篓边上、地下,有多少血迹,顺着血迹一看,吃了大惊,只见一个人头睁眼蓬头,滚在药篓旁边,好不害怕。张勇大叫道:“不好了!”吓倒在地。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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