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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死亡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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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死亡顺序

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像我这样的小职员,做的最多的梦就是──天上掉馅饼。

李方说,其实不如直接掉钱得了,因为我忙着钓钻石王老五,没那个功夫去用馅饼换钱。

有时候,这些对话会被于簌簌听见。她会故意板着脸,走到我们面前放下一叠文件:“李方,小V,天上只会掉报表!”

话音落,我们三人“扑哧”笑出来,一如两年前,我们三人同窗共读,亲密无间。

可现实是,真的有东西从天而降了,是钱。

周一是七天中人最困顿的一天,但鄂梅的快递却不亚于一剂猛料,因为她寄来的是三张银行卡。

我撕开包裹,怔怔地看着里面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坐在对面的李方和于簌簌,异口同声地问我:“你的也是银行卡?”

我紧张地点了点头,将信封里的卡片放在桌上。

三张黑色银行卡端端正正地躺在我们面前,卡身上19个凸起的金色数字有些晃眼。

鄂梅和我们三人,是大学同学兼室友的关系,只是毕业之后大家就没有和她联系过,她怎么会突然给我们快递银行卡?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按下接听键,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第一个,今天的报纸,第五版。”

“你是谁?”我忙问,但那个男人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疑虑重重地打开电脑,搜索今天的电子报纸,点开第五版,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鄂梅死了。

第五版刊登着一则鄂梅的死讯,她在五天前的凌晨,被人杀死在一处豪宅里。报道上还说,这个案子很是轰动,警察在现场调查很久,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所以才会刊登出来,希望有人能够提供线索。

三个人面面相觑。

上忽然有消息提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张图片。

我好奇地点了接收,却发现那竟是一张凶案图片。

图片上的鄂梅背身倒在波斯地毯上,满是鲜血的右手臂落在一幅西藏唐卡上,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四个血色字母:ELYV。

第一个尖叫出来的是于簌簌。她把银行卡死命地抛得老远,仿佛那是一块烙铁。一旁的李方手一抖,银行卡从指缝中落到地毯上。

“竟然是特定时间送的快递!”于簌簌看了一眼快递信封,将信封成一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死人的卡,鄂梅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死人的卡,谁不忌讳呢?

可我不这么觉得。

土气又迟钝的鄂梅,她怎么会给我们开这样一个国际玩笑。她是被杀的,也肯定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所以提前将自己的钱托付给我们。

一定是这样。

而那个神秘的陌生男人,很有可能是凶手。

我心里一寒,但立即打算好了一切。如果我真的能破解银行卡,首先会把钱带走,躲得远远的,那个男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故作嫌恶地将三张银行卡都丢入了垃圾桶,重重地合上桶盖,拍拍手说:“好了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于簌簌和李方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诡异的英文字母

下班后,我偷偷返回了办公室,看着垃圾桶露出微笑。

真是可笑。无论是活人的钱,还是死人的钱,都得要。

我拿出一张卫生纸,捏住鼻子,打开垃圾桶盖,在里面翻找着。

可翻来翻去,我只从垃圾桶中翻出了两张银行卡。

垃圾桶里不是有三张银行卡吗?

那三张银行卡的签名档上,后面分别写着李方、于簌簌和我的名字,可现在署我姓名的卡却不翼而飞了。

我怒骂了一句:“谁那么没良心,顺走了我的银行卡?”

下班是六点半,现在是八点半,这两个小时里于簌簌和李方都有嫌疑拿走那张卡。不过好在那个人还有点良心,没有顺走另外两张银行卡。

可是,她为什么不把三张卡一起拿走呢?

我突然想起,鄂梅是死在一处豪宅里的!也就是说,鄂梅很有钱,但是她给我们的三张银行卡里的数额都是不相等的,那个人只拿走了那张署有我姓名的银行卡,而对另外两张无动于衷,解释只有一个──

那个人猜出了密码。所以,发现署有我姓名的银行卡里面是一笔巨款,而另外两张银行卡里的钱根本不值一提!

我忿忿地坐在地上,把三个快递信封从垃圾桶里拣出来。没办法,现在只能一步步调查,看看信封上有没有玄机。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一个角落里写着小小的“ELYV”四个英文字母,其他并无异样。

信封里没有遗嘱,也没有密码,难道银行卡密码和这四个字母有关?

我皱起眉头,想起那则报道中,鄂梅临死前,用鲜血在唐卡上写下的,也是同样的四个英文字母──ELYV。

我索坐下来,用笔在纸上一遍遍地写着:ELYV……ELYV……

突然,我停下笔,打了个寒战,心头突突地跳起来。

这四个字母,不正是我们四个人姓名的第一个字母吗?E是鄂,L是李,Y是于,而我的英文名叫vv,她们都叫我小V……

鄂梅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写下和我们有关的字母呢?

我想起报道里的照片,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照片里的鄂梅,扭曲的身体如一只壁虎,在艰难地攀爬。

正因为人在低处,所以更要一步步攀爬上去,两年前,鄂梅一直默默忍受着我们居高临下的鄙夷目光,就因为她的家境贫寒,衣服土气,没有和我们一样光鲜的外表。终于,在物欲的刺激下,鄂梅豁出去了。

毕业前夕,她突然穿名牌,开好车,摇身一变成了全班最惹眼的女孩。据说,她傍了一个大款。

鄂梅和我们没有任何情分,说不定还恨透了我们,她凭什么给我们钱?

我哆哆嗦嗦地将银行卡重新丢入垃圾桶,猛地起身往外走,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凉风吹来,我稍微冷静了些,慢慢地后退回来。

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我进入这个公司两年,存款总是不够支付昂贵的房租,购买漂亮的衣服,尤其那些名牌包包,我只能从橱窗里望它们一眼。这两张银行卡里的钱,说不定能缓一缓压力。

我咬咬牙,将两张银行卡重新放入口袋。

现在所要想的,是将密码破解出来,还有──查出是谁拿走了我的那张银行卡。

美梦落空

熬了一整夜,我终于推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密码。如果把26个英文字母分别代表阿拉伯数字1-26,那么ELYV对应的数字就是5122522,取前六位就是512252。

天边刚刚破晓,我就迫不及待地直奔离家最近的银行。

站在ATM机前面,我深呼吸一口气,试着输入这六个数字,蓝色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作界面,密码竟然对了!

我激动得手指有些发抖,点开查询键,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串数字。两万块。

署有于簌簌名字的那张卡换了几处ATM机,共计取出了五万块。

我欣喜若狂,将粉红色的钞票全部取出。ATM机里刷刷的点钞声,仿佛美妙的天籁。

夜之间,账户上多了七万元,足足让我少奋斗两年了。我心情十分激动,但理智提醒我──不能喜形于色。于是,我将现金全部存入自己的银行账户,故作镇定地往公司走去。

到了公司,于簌簌迎面走过来,急急地问我:“马上就要开会了,李方怎么还不来?小V,你今天跟她联系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昨天还好好的啊。”

于簌簌耸耸肩:“谁知道?她电话打不通,也没请假……唉,自从收到鄂梅的银行卡,怪事就一堆。”

我心里一个激灵,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于簌簌,我去李方住的地方找她!”甩下这句话,我便冲出门去。

等我打车去了李方的出租屋,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李方的房东对我有些熟悉,她告诉我说,李方在昨天晚上就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至今未回。

这么说,李方一定是逃到某个地方去了!

我颓然坐在地上。

我确定,那个拿走署有我名字的银行卡的人,就是李方。她在我之前,就将三张银行卡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并猜出了密码,查看了卡里的数额。当她看到署有我的姓名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笔巨款时,就果断将另外两张七万块的银行卡丢回垃圾桶,并且选择蒸发式失踪。李方将两张银行卡丢回垃圾桶的时候,一定是怀着施舍的心情吧?

七万块算什么,在李方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怀着这样的念头,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司。

当我忿忿地坐到电脑前,用力地敲打键盘,继续手头枯燥的工作时,于簌簌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担忧地说:“小V,你没找到李方?你说李方不会有事呀?”

我看着一向冷静的于簌簌,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于簌簌是本地人,家境殷实,人脉很广,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经理,如果我骗她说三张银行卡都在李方手里,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追查她的下落。

想到这里,我一字一句地对于簌簌说:“李方拿走了我们的银行卡,逃了。”

谋连环套

于簌簌果然暴跳如雷,她骄傲好强的格,无法容忍别人对她的戏耍和背叛,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言软语的安慰和一点点提示。

我告诉于簌簌,三张银行卡都被李方卷走了,现在她携带巨款,最有可能是回自己的老家。而她老家在遥远的南方,一时半会儿买不到飞机票,她有极大的可能还待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所以在机场围追堵截是最有效的方法。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我:“小V,你果然很有分析的头脑。”

我拍拍她的肩膀:“既然李方不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不必客气。毕竟那笔钱,两个人平分,要比被一个人独吞要好。”

于簌簌点点头,复又懊恼地敲敲太:“我真蠢,当初干吗要丢掉银行卡?不然的话,李方哪里有可乘之机。”

我扯了扯嘴角:“是啊,李方真够狡猾的。”

我料想得没错,李方躲在一个宾馆里,上网买了三天后凌晨的飞机票,然后在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戴着墨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机场。

躲狗仔的明星也不过如此了,真是欲盖弥彰。

于簌簌派去的人故作亲热地拍了李方的肩膀,然后趁她回头用迷药将她迷晕,伪装成许久未见的人,走出候机室。

现在,李方被我们绑架到郊外的一处废弃屋里,跌坐在地上,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和于簌簌。

我慢悠悠地对她说:“李方,你最好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我说钱,没有说银行卡,是因为我怕于簌簌知道有两张银行卡在我这里,她最恨别人骗她。

所幸于簌簌对李方的哭哭啼啼很不耐烦,她耸耸肩膀说:“我去车里找两根电棍,不怕她不招。”

我和于簌簌一人拿一根电棍,但是李方还是不肯招。

我实在忍不住火气,抬手便给了她一下。

出乎我的意料,巨大的电流闪着蓝色火光,一下子便把李方震倒在地。她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心知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于簌簌,让我也尝到了电棍的滋味,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于簌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你刚才拿着的电棍,被我调到了最大,估计李方已经快不行了。”

真正的凶手

我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戴着手套的于簌簌走过去,拿一块砖头狠狠砸在李方的头上,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电棍塞进李方手里。

接着,她从李方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包里,朝我笑了笑。

“小V,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分析的头脑,但是你错在不知道----”她得意地扬了扬卡说,“一个人独吞,其实比两个人平分要好得多……五百万,多诱人啊!”

我惊惧地看着她手里的那根杀死李方的电棍,努力往后退缩着身子。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警察大概20分钟后来这里将你作为凶手逮捕,你受了电击跑不远,所以你最好乖乖地留在这里,说不定可以认作是自首情节。”于簌簌果然冷静过人,连退路都想好了。

被人暗算过一次,我才终于想通了所有的环节。

鄂梅如果是死于他杀,那么她在临死前用鲜血写下暗示银行卡密码的字母,不是为了把财产分给我们,而是因为有人迫她。

她不得不写,但是又不想便宜了凶手,所以才写下了提示的四个字母。那四个字母“ELYV”,即是密码的提示,又暗示凶手的名字。

ELYV和我们四个人的名字有关,暗示凶手是她昔日的同学。然后,E和L叠起来,去掉重合的部分,就是一个“二”字。Y和V叠起来,去掉重合的部分,就是笔划中的一竖。“二”字和一竖叠加起来,就是于簌簌的“于”字!

真正的凶手,原来是她。可惜我只顾着思考银行卡的事,竟没有思考这一层深意,结果做了与虎谋皮的蠢事。

我呻吟着说:“于簌簌,是你杀死鄂梅的吧?你既然已经得到了那个密码提示的字母ELYV,为什么不推算出来,直接去取钱?”

她狠狠地回答我:“你知道毕业的时候,鄂梅为什么一夜暴富吗?鄂梅为了报复我,做了我父亲的情人,卷走了五百多万!我去找她要钱,她竟然敢拿一张假的银行卡来糊弄我!我本以为就此失去线索了,没想到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竟然早就用快递将三张银行卡寄给我们!”

我想起于簌簌尖叫着将银行卡扔掉,那脸上的表情除了恐惧,还有厌恶和憎恨。

原来于簌簌带头扔掉银行卡,是想骗我们上当,然后在下班后再折回来捡银行卡。

只是没想到,我和李方都比她动作要快。等于簌簌赶回公司,垃圾桶里的银行卡早被人取走了。

我虚弱地闭上眼睛,原来是这样。

猛地一击,于簌簌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在屋外,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第三个去地狱的人

我挣扎着坐起身。面对李方的体,我不敢逃开。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我要争取和警方说明一切,我要把于簌簌绳之以法,最不济我干脆背黑锅,争取宽大处理……

可是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如利剑般劈开周围的平静。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倒一口冷气,犹豫着接了电话,只听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第二个。”

“什么意思?”我大叫。这个男人的声音我认得,当时我们收到银行卡的时候,就是他打电话给我,提示我去看“报纸第五版”。

我突然记起那个陌生传给我的照片。如果不是警方内部资料,那么获得凶案现场照片的人,不是凶手,就是──报案人?

我打了个冷战。

看到鄂梅的死讯的时候,他在手机里对我说“第一个”,现在李方死了,他说了“第二个”……

ELYV,这个顺序是鄂梅,李方,于簌簌和我。

这是死亡顺序?

我明白过来,朝电话大吼着说:“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

话音未落,我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第三个。”他说。

我知道那爆炸声来自于于簌簌的汽车,那个陌生男人杀了于簌簌。杀死李方的电棍上沾着我的指纹,而惟一证明真相的于簌簌死了,我彻底失去清白了。 夜的第七 章

那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一滴滴地掉着眼泪,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大睁着眼睛,目光里是神经质的激动。他扬了扬手里的刀子,狞笑着对我说:“别怕,你不会坐牢,因为我会让你下地狱。”

我想逃,但是方才那一下电击让我力气全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绝望地问他。

“为什么?”男人哈哈大笑,“你们的欲望就像一个又一个的毒疮、腐烂、恶臭、冒出脓水……要剜掉,剜掉!”

他脸上充满了激动,我确定他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了。

“事到如今,你还没想起我吗?”

他的话让我目瞪口呆。我思索了很久,才记起很久前的往事。

“你是,你是……”我结结巴巴,心里绝望。

“没错!我是鄂梅以前的男朋友!如果不是你们看不起鄂梅,拿浅薄的物质享受来刺激她,她就不会抛弃我,选择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跟了一个糟老头。是你们毁了她!”男人大喊大叫,“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我真是觉得快慰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嗫嚅着,“杀死鄂梅的人是于簌簌,不是我……”

“你的歉意是真心的吗?”他嘲讽地一笑,“鄂梅用血在一幅唐卡上写上四个宇母……那副唐卡的主题叫做──最后的救赎。我其实很想放过你们,给你们寄银行卡的人是我,如果你们肯感激一下鄂梅,肯同情缅怀一下鄂梅,肯不要这么庸俗地争夺利益,我也许会考虑放过你们。可是你们没有丝毫的良知,一个为了钱杀死鄂梅,一个为了独吞私卷巨款,一个贪得无厌去算计朋友。”男人笑得很狰狞,一字一句地说,“最后的救赎,还是落空了。”

我忽然想起了同窗共读的日子,我和李方、于簌簌经常说着玩笑话,会笑出来。只是那段光,还是抵不过五百万。

“你们的欲望是毒疮,是毒疮……”我听到他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然后,男人高高地举起匕首。我听到他说:“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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