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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盒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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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刚过,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刺骨的寒风在大街小巷穿梭游荡,笼罩在半空中的雾气像腐朽于地下的亡魂一般经久不散。

五点才刚过几分钟,天空就黑的像锅底,老街渐渐步入又一个寒冷的黑夜。

我披着许久未脱下洗过的灰色风衣,佝着身子往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走,我的目的是用手头上仅有的二十元买几包方便面和几瓶矿泉水。天气萧条,我的生意也萧条起来。几个月以来,我都没接到一单活,再这样下去,恐怕方便面我也没得吃。

便利店老板是个熟面孔,却斤斤计较得要死。跟他砍了半天,他都不肯抹去零头。没办法,我拎着泡面和水有些沮丧地走出店外。

刚出门天就下起了雨,真该死,早知道就不跟那个吝啬的老板讨价还价了。我一头扎进雨帘,一路小跑,所幸离住的那栋大楼不远,要不然淋了这刚入秋的雨,一旦感冒我只能认栽了。

老街的生活平静如臭水沟里的水,就是丢下石头也只能激起一滩臭水。市井之民,每天只会为金钱小利疲于奔命,其他事一概不问。

我虽然也为生活奔波劳累,但我的工作却处处充满挑战。

我在大楼租了一间小屋子,凭借当警察留下来的侦探调查能力开了一间私家侦探所,过着潇洒自由的生活。

半生的警察生涯给我带来的是满身的创伤和悔恨。我并没有犯任何过错,我的职位也将再次升迁,可我毅然不顾劝阻辞去了职务。

当我年少时,我的格刚正不阿,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对于追求真相的冲动,我的世界里只有是非黑白,绝对不允许有半点灰色。或许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做事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的上级看重我,重用我,给了我很多表现的机会。我和我的搭档配合的完美,办过无数漂亮的案子。

我曾破过很多棘手的悬案,抓住许多罪恶滔天的重犯,我得过许多荣誉勋章,从一名普通片警升到警局队长,我想我的警察道路是辉煌光彩的。

然而,人生风云变幻,我永远猜不出接下来的天是晴是雨,或者亦晴亦雨。我以为这个世界不是对就是错,或许这才是最错误的想法。

许多事都不是表面上的那副样子。

这是我最后一宗案件嫌疑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将它写在纸上,然后将纸贴在我的头。

那件案子结束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里好几天,终于在一天早晨,我出来了,我做出了决定。

我不想在为做出选择而苦恼,我也不想再为过去的事而悔恨,自由的生活也许更加适合我。

每每想起这段往事,我都心头一酸,人生啊,就是一段后悔的历程,无论怎么选择,到头来都觉得是错的,而且错的一塌糊涂,错的悔恨终身。

走了没几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我郁闷地接起电话,该死,又是催命的房东。

“你小子信不信我明天把你轰出去?”房东毫不客气地说道。

“别别,”我央求着,“再宽容一天,就一天!”

房东哼了一声挂了电话,每次通话都是这样,他铁定在某个麻将室里着麻将,输了就找我泄气,他从不来大楼收租的。

其实,说侦探所是图个名头,实质就是婚外情调查。现代社会节奏越来越快,人们心理压力骤增,加上娱乐设备五花八门,结了婚的男男女女总会受不住诱惑想释放压力,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一产业,朝产业。

前几个月,我生意还不错,接了好几单活,每单都完成的不错,雇主很满意,佣金够我白吃白喝好几个月的。当然重要的是我的名头也传出去了,有许多稳定的雇主。

我这个人是个典型的月光族,赚一个月钱,要花两个月的,这种自由安逸的生活真是爽透了。

可是这段时间,我突然发现这栋楼里出现了许多同行,他们出的佣金更低,调查范围更广,所谓物美价廉。我的名头也只能维持几个雇主,可就像看病,他们不能总来吧!

我的生意日益惨淡,看着雇主敲响他们房间的门,我心里既无心疼又无奈,朝产业嘛。

没有办法,我只能转换思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现在是买方市场,供过于求,我就接接别的活,调查个小偷小摸,替人找个东西,或者看看门什么的,这样的消息报纸上屡见不鲜。凭我的能力,这点小事难不住我。

果然,这个做法还是有奇效的。我很快接到了不少活,如替失主找回丢失的东西,暗中调查小卖部的销售机密,找物,替迷信人家调查家里的“鬼”等等,虽说佣金不高,但至少能维持生计。

我时常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件大买卖,一次挣了十万,我就是两月不干活都活得有滋有味了。

那是协助一位退休老警察调查一宗他年轻时一直未破的悬案。要是以前,我肯定也是一腔热情,追求最终的真相,可我看透了许多,我改行当侦探也是想活的好一点,而并不是为了什么梦想和目标。

那个老警察很慷慨地一次给了我他所有的积蓄,让我兴奋激动的同时也让我有些惭愧。

不过,物质之欲的无法满足都只是暂时的。每次看到边的那句话,我心里就堵的慌,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卡在心窝里。脑袋里也会嗡嗡作响,许多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横撞,那些东西我永远逃避不了。

这个世界永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奇特的怪事总会发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会选择相信吗?

为此,我开设了新的调查项目,那就是异闻。以前我是绝对不信的,但看到一个个雇主讲述出他们所经历的匪夷所思的怪事之后,我深信不疑。

我拎着这几天的食物匆匆逃进大楼,身上虽没有全淋湿,却在前胸和后背都有不少湿的,冷的钻心。我抖了抖身子,跺了跺脚,上了楼梯。这么破旧的大楼是不会有电梯的,即使住在第四层,也只能靠自己的双脚。

楼道漆黑一片,刚换的壁灯又不知被谁弄坏了。我凭着记忆一步一步走在水泥阶梯上,楼梯转向处的一扇窗勉勉强强透进一点外面的灯光。楼道里不知是老鼠还是其他生物,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在二楼的房间是一间靠近大楼外侧的狭窄小屋,窗户正对着街道,门正向楼道。楼道里有几盏还工作的声控灯,没人知道这老式的已经被蛛网灰尘吞噬的白炽灯是什么时候按上去的。

走到第二层最边上的那个房间,看到门梁上悬挂着用笔字写的墨私家侦所,推开门,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小窝。

屋内除了一张,一个衣柜,几把椅子,一台老式黑白电视,一张靠窗的桌子之外就没有别的家具。除了我自己购买的电话机和衣架,镜子,其他东西都是这里的原配,都是那种发黑的老木头,门也是,轻轻一碰总能发出点咿咿呀呀的声音。天花板是两块完整的三合板拼凑成,水泥平顶之间的空隙就成了老鼠和爬虫的栖息地。在这么一间老房子里住着,一般人恐怕浑身都不自在,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安逸舒适的环境才会阻碍的我思维,这里的暗封闭正符合我的调查风格。

作为一名私家侦探,归根到底也属于服务一类,我必须把自己推销出去,于是我最关心的是我的镜子和衣柜、衣架。镜子挂在门边,是椭圆形的,之所以买椭圆形的是根据伦坡的一篇小说,据说在椭圆形镜子里能看到死去的人。衣柜里挂着我最的几件衣服,黑色和灰色风衣,以及两件掉色的黑色西服,以及一件休闲套衣。这些衣服都是以前应付不同场合需要穿的。

我把泡面和水放到一旁,径直走到桌前。桌上有一张我最的相片,有一个苹果核,有一堆剪碎的报纸,还有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这是用来记录一些重要信息的。左边有一个破旧的电话机,右边则放着泡面用的碗,该死,这才发现中午的面汤还没有倒掉。

我先把放在桌子下的电水壶插上电,然后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垃圾,端着碗走到窗前。这里的环境没人在意,我可以随便把垃圾倒下。

我伸出头,看见一个穿着高雅的女人,她抱着一个男孩,也朝我的窗户看着。

她看见了我,对我报以善意的微笑。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有钱的贵妇,还抱着一个男孩,一猜便知她的家庭婚姻出了问题。最近我又恶补了儿童心理方面的知识,保管用得上。

着手,兴奋无比。

她低下头,脚步沉缓,挎着肩包,她的脸上明显有些焦虑不安。更让我确信的是她朝着大楼走来。

也许,她不知道这栋楼里存在着竞争,我必须快人一步,放下碗就飞快的出了门,在楼底我遇到了她。

正面看,她一直皱着眉头,画着浓浓的妆,头发盘到一起,穿着正式的黑色晚服,红色高跟鞋,看起来高贵而冷艳。

如此衣着,看来她的问题非同一般。

“请问,你是先生吗?”她首先开口问道。

原来是慕名而来。我暗喜过后点点头,“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先生,叫我王欣吧,”女人笑了笑,“可以去你的屋里谈吗?”

看来,她对我并不见外。我嗯了一声带着她来到我的房间。

她坐在我的对面,我给她泡了杯热茶。

“天气不好,先喝杯热茶。”我端起茶递给她。

王欣笑了笑,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王欣把茶放下,“先生,我很长一段时间被一些事情困扰,这些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我希望你能帮我走出困境。”

“叫我墨吧,”我也笑笑,“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是关于你的丈夫吗?”我试探问一句,像她这种带着孩子到我这儿来,又愁眉不展的,肯定是婚姻出现了问题。

王欣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她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他睡得很熟。

“不管你丈夫做的如何滴水不漏,我都有办法找出破绽让他现形,这点你就放心吧。”她可能有苦衷不敢直说,我猜测,“另外,我这里有法律援助的,如果你丈夫有家庭暴力倾向,可以申请法律帮助。”

王欣原先紧绷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仍然沉默不语。

她在试探我的业务水平吗?也许,像她这样的名门家庭,婚姻问题可能更复杂,我想了想又说:“或许,你丈夫和你有一些解不清的瓜葛?”

先生,你的观察力很好,可是你忽略了一点。“她低下头怜地看着怀里的男孩。“他叫杰克,上小学二年级,活泼可,学也不错。”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男孩,他面色红润,头发乌黑,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外国名字。

“杰克是他的英文名吗?”

王欣摇摇头,“他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院长说他叫杰克。”

我嗯了一声。鬼大爷

王欣脸色又变得郁,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淡淡地说:“其实,我丈夫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今天是他的忌日,这次我是为了杰克来的。”

我有些尴尬,只能识相地不做猜测。“愿闻其详”。

王欣用手摸了摸杰克的刘海和眼皮,沉默几秒才开口说:“有些事,不是你亲身经历的,你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令人震惊、悲痛甚至恐怖的感受。”

王欣继续说:“杰克是个可聪明的孩子,在班上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同学们也喜欢和他一起玩。可是有一天早上,这一切都变了,同学都远离他,连老师也不愿亲近他,他变得孤独和冷漠。”

“这跟他的眼睛有关吗?”

王欣露出赞许的目光,“一段时间后,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了,学校已经不让他上学了,同学们都怕他。”

“能让我看看吗,我的意思是把杰克弄醒。”

先生,现在不方便,杰克好不容易睡着,我不想把他吵醒。”

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可怕的眼病,就算有,我也无计可施,我可不懂医术。

“我想你应该告诉我具体什么情况。”

王欣死劲摇着头,紧咬的嘴唇微微发紫,而她怀抱杰克的双臂也有些颤抖。

“你听说过血眼吗?”王欣开口说,“他的眼睛一天天变红,眼白早就通红一片,现在两只瞳仁也由黑变红,一双眼睛像是染了血,看的让人心生战栗。”

我盯着杰克的眼睛,想象着那黄色眼皮掩盖下的两只血红的眼睛。“似乎是红眼病,去医院看过吗?”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红眼病,但医生立即否决了我,他说红眼病的症状很轻,这不可能是红眼病,他们也检测不出这是什么病,只能建议做激光治疗,不过那样对杰克的眼睛会造成很大损伤,甚至会导致失明。”

王欣又说:“我试了很多土偏方,都没有效果,去大医院只能接受激光治疗。可是,我怎么敢做这种治疗?”

“真实棘手的难题。”我心里盘算着,“一来,我不是医生,二来我也不懂什么仙术,这个活恐怕要泡汤了。”

“既然医生都没有办法,我恐怕也无能为力,要是孩子心理出了问题,比如在学校里受人欺负、早恋什么的我都可以帮你,我研究过这方面的心理书籍。”

先生别这样说,”王欣紧绷的表情绽放开来,“在来之前,我查阅过你的资料,知道你是位敢于冒险,勇于探索,并且具有很好思考分析能力的侦探,而且,你在某方面要比他们更擅长。”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无助的女士,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王欣把杰克的头挪到另一边,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黑暗里。“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也就是我丈夫去世的时候……”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昏黄的灯光闪闪烁烁,迷蒙的夜空一片黯淡。

时间已整整过去两个小时。

王欣语毕,喝了口水,长长地吐了口气,脸色好了很多。

而她怀里的男孩扔安然无恙地睡着。

“怎么样?”王欣问我。

这个故事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甚至不知该不该相信。

“我需要慢慢理清线索。”

“恩,你需要时间,”王欣说,“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你知道说出去会给我和杰克带来灾难的后果。”

王欣的意思我明白,我郑重地说:“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向第三者吐露半个字,只不过我想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你能确保其中每个片段甚至细节都千真万确吗?”

“绝对千真万确。”王欣的语气很肯定。

从她至始至终从容投入的语气来看,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又怎能说出这件诡异之极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杰克的眼病来源于他的家族遗传?”

王欣并没有赞许,眉头深锁不说话。

不久,王欣将杰克抱起,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向我告别:“时间也不早了,这里有十万算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十万,钱不是问题,我只想要一个结果。”

看着那厚厚的信封,那里肯定装着不少红色钞票,我有点兴奋,便道:“这件事有很多线索,不过,一切包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现在仍然在过着煎熬的生活。所以先生,我希望你尽早履行承诺,帮我解开谜底。”

“一定”。

王欣露出满意的笑容,抱着杰克走出屋子。

王欣走后,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我看着桌上的信封,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我始料未及。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才忘了泡面。

水早就在王欣述说的过程中开了,我地去拿泡面,楼底的一阵叫卖声让我一个机灵。那是大楼旁边的一家饭馆,是一个叫王东的老汉开的,名叫王东饭馆,不时就推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特色菜,生意一直红火,这会正是客流高峰,王东正扯着嗓子招呼着。

说实话,王东饭馆里的饭菜是我吃过的所有小饭馆里最好的。

有钱了,我还吃什么泡面。我立即订了一顿他店里最好的盒饭,叫王东派人送来。

不久一个胖小伙就气喘吁吁地带着饭走进我的房间。

侦探,又有活啦!”胖小伙把饭放在我的桌子上,手,示意我给钱。

“你小子,”我从那叠钱里出两张,笑着说:“你小子还算聪明,这些不用找了算是小费吧!”

“哎哟,侦探这回大方了,小的多谢小的多谢!”胖小伙盯着钱,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送完饭,胖小伙不忘弯腰道谢一番。

人有了钱做什么事都轻松加愉快,拿点钱人家开心,自己也有面子。

我心满意足地拿过我的饭,真是奇怪,饭被装在一个黑色的木盒子里,刚才跟胖小伙说话竟没有注意到。他家不都是用塑料袋吗?况且这盒子也很老旧,有点像古董。

可能是不小心把家传的什么宝贝来装盒饭了吧,我盯着盒子看着。忽然,我的脑海里飘过一丝奇怪的念头,我看着那个木盒,像是在哪见过。

办正事要紧,我赶忙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饭,然后将盒子放到桌下。

狼吞虎咽一番,酒足饭饱,夜色也愈加浓厚。老街渐渐变得死寂,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闲话少说,我从屉里拿出我的侦探笔记,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写上“红眼怪童”四个字。

为方便起见,我以王欣为第一人称。

“杰克,别乱跑,等会就吃午饭了。”我一边呵斥杰克,一边听着丈夫常佑和爸爸的对话。

“爸,您昨天给我来电话说是家里出了急事,电话里又不说什么急事,老让我带着小欣和杰克回趟老家,搞得神经兮兮的,体不好,我还以为是……”常佑看了一眼坐在爸爸身旁的,有些尴尬地调回话题:“到底是什么事?”

爸爸是个明的老头,光头宽额,留着山羊,躲在镜框下的一对小眼睛一直逡巡着一旁的老太。

“这都是你的主意,也就是昨天才发现的,事情来不及细说,你必须回来一趟。”

站了起来,走到常佑跟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又用手他的眼皮,“眼睛痒不痒,疼吗?”

常佑对这一举动更加好奇,并不回答而是急着问:“,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赶紧说。”

看了我一眼,又向爸爸使了个眼色才说:“咱们进屋说,这儿说不清楚。”

看着他们三人一行匆匆走进里屋,我心里百般奇怪,难道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大堂里除了我和杰克,就两个邻家孩子,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重,他们越这么神秘,我就越要弄个明白。

事后,我才直到我的这个想法是多么正确。如果我一直坐在那里等他们出来,恐怕会给我和杰克带来灾难的可怕后果。

农户人家,屋内设置并不那么严密,里屋和大堂只隔着一条碎布条做的门帘。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帘前偷偷掀开一角,看着里面的动静。

“这事也是我昨天打扫屋子才想起的,”说着就走到自己的边,从枕头底下出一本泛黄的纸本,看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用白线竖着装订的,封皮上的字也是用笔竖着写的。

将纸本递给常佑,“这上面记载着一件事,你看看。”

常佑猴急地乱翻着纸本,一股浓浓的油墨发酵后的酸臭味让常佑捏住了鼻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常佑皱着眉头浏览着,表情起伏变化。

“翻到248页,看看那篇笔记,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急着要你回来了。”

常佑按照指示翻到248页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常佑就身陷其中。看这篇笔记的过程中,常佑的表情时而紧张时而恐惧,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看来上面记叙的事情匪夷所思。

看完笔记,常佑闭上眼睛吁了口气,说:“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相信它不成。”

我是了解常佑的,他不会在别人面前露怯,我知道他已经有些害怕了。

“我们当然不会毫无根据地相信某件事,即使是我们的家族笔记,但凡事眼见为实,我们年轻时亲身经历过,并看到了那可怕的情景,所以我们深信不疑。”一直没有说话的爸爸说。

“亲身经历过?爸,你是说你得过笔记上所记载的那种怪病?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常佑有些吃惊。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说:“这些都是很不好的回忆,过去那么久了,又怎能跟你说?何况那次你爸的情况不算最严重,没几天就康复了,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爸爸却摇摇头,紧紧抓着的手,面露痛苦地说:“虽然只是几天,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恐怕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弥补。你一直让我忘记那几天的记忆,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爸爸说着竟然流了眼泪,抑制住悲伤的表情,并郑重地对常佑说:“有些事你不经历过,你是无法体会它所带来的震撼、悲痛甚至恐惧的感受的,当然我不希望这会在你身上发生,但是你得格外重视,多留个心眼,不要不以为然地把它不当一回事。”

“嗯。”常佑点头重新拿起笔记,翻到那一页看起来。

“这次,看到你们都健健康康回来,我和你爸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但我们还是担心,担心有一天……”

这时候,爸爸立即打断她:“也别过于悲观,也许到常佑这一代病就好了呢,就算有,我也相信常佑会找出应对的办法的。不过,常佑你得对杰克和小欣好点,尤其是杰克,你知道他是个可的孩子,你一定要比别的丈夫能给他的妻儿多于十倍的东西。”

常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重重地点头。

听到这里,我的心终于无法再平静了。一想起刚才爸爸那种愧疚和悔恨掺杂的情绪,我可以想象他曾经对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如果常佑真的遗传了这种病,那我和杰克该怎么办?

我有些眩晕地向后跌了两步,弄出声响让里面的人察觉了。第一个走出来,她可能早就知道我在门外偷听。

我们五人郁郁地吃着午饭。大家都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杰克开心地端着小碗和邻家孩子一边做游戏一边吃饭。

杰克很贪玩,每次一回老家就喜欢这儿跑跑哪儿跳跳,和邻家的孩子打成一片。所有乡下孩子会做的游戏,杰克都会,这会他正在和一个小孩子玩过家家。

“杰克,快去吃饭,不然我们可不带你走了。”我走到杰克身边,把他的碗递给他。

,我想去河里捉鱼,”杰克嘟着嘴央求着,又用手比划着,“我要抓条这么大的鱼回来!”

我笑了笑,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杰克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爷爷身边,“爷爷,等会陪我去捉鱼,好不好?”

“好好好。”爸爸开心地笑着,也笑着说:“杰克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压抑的气氛被杰克缓和了,大伙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吃完饭,大伙拉了几句家常,常佑就向二老告别:“爸,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多保重身体。”

“快向告别。”我喊着杰克,我也一刻不想留在这里。

杰克说了声再见,我们在二老的注视下离开老家。

坐在车里,我一直回想着那个纸本,那上面到底记载着什么怪病?不弄清这件事,我心里是无法安心的。

乡下老家离城里远,这段路程包括很长一段泥土路,路面还算平整,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车窗外是一片一扫而过的庄稼地、农田和池塘。这里的一切对于杰克来说既新鲜又刺激,此刻,他正用两只小手趴着车窗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无论是蜻蜓飞过,还是蝴蝶扑腾着翅膀,杰克总会瞪大着眼睛,生怕错过一点。

杰克这么天真可,他不应该承受伤害。

常佑一直闷声开车,我知道他心里跟我一样想着那本笔记。我开口问他:“常佑,你告诉我那248页写得是什么?”

“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他淡淡地回了句。

我继续追问:“你不能瞒着我,是不是什么家族遗传怪病?”

常佑妥协了,他说:“是种眼病,现代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会治好的,你别多想。”说完,他继续面无表情地闷声开车。

“眼病?”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徒然一惊,看着一旁的杰克,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

下午,我去杰克的学校接他放学。我跟许多家长一样站在校门口等着孩子出来。这所学校是市里最好的一所小学之一,学校规章制度严明,准时上学放学,学生课程丰富多彩,作业设置也很科学人,这让一直贪玩的杰克都上学,成绩很好。

可是今天却出了意外。十多分钟过去了,眼看别的家长都带着孩子回家,唯独不见杰克的身影。杰克从不耽误这么久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天都快黑了,我赶紧走进学校准备把杰克接回家。去杰克班主任那一问才知道早就放学了,班上的同学都回家了。这不可能,学校只有一个大门,难不成杰克会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不可。

班主任拗不过我,带我去杰克的教室。在楼道里我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不用说,那就是杰克。我飞快地冲进教室,惊诧地发现杰克一个人站在墙角边,双手不断着眼睛,他的桌子上还摊放着不少作业本和教材。

我走过去将杰克抱在怀里,心疼地问:“怎么了杰克,都放学怎么还不回家,眼睛疼吗?”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我眼睛疼……”杰克边哭边说。

我有些生气地看了班主任一眼,又哄道:“别哭,咱们先回家。”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有些尴尬,他走过去把杰克的桌面都收拾好,笑着说:“不好意思啊,等会我去查查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谁带的,得给他记过。”

我这时气也消了,可是杰克却哭的更厉害,他把双手放下,两只眼睛哭的红通通的,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他的眼白上有许多细细的红丝。

我一边安慰杰克,一边帮杰克收拾课本,在课本下面,我发现了一张画,画的似乎是一个小女孩,还没画完。

杰克得了眼病,我得立即开车送他去医院检查。

路上,我问杰克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中午吃了什么东西,是不是进沙子了。杰克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他说他的眼睛又疼又痒,像是有很多虫子在里面啃咬。

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加快速度前往市中心一家有名的儿童眼科医院。

开了几分钟,杰克的哭声变小了,他对我说了一件更让我吃惊的事,发生在今天,在他的眼睛发疼之前。

“上午上画画课,我和同桌可可正在画画,坐在我后面的许风站起来一把抢走了我的画笔和画纸。他把笔丢在地上踩了几脚,把我的画纸撕坏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画给可可的礼物,我看着地上的纸片,心里又急又气。许风还朝着可可坏笑,把可可吓哭了,看到可可哭,我心里更加急了。”

“许风不是被调到别的班了吗?”

杰克不回答继续说:“许风是个大坏蛋,他一直欺负我和可可,上次还偷了我的玩具机器人,偷偷往我的课桌上放脏东西,他说凭什么我什么都拥有,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这个许风我知道,听学校领导说他的父母都是从乡下来的农民工,在一家工期很紧的工地上班,晚上加班到九点,平时根本没时间管他,除了给许风教学费以外从不给许风买什么东西。许风家境差,又养成了孤僻内向的格,看见杰克有许多他没有的东西就产生妒忌甚至怨恨的心理。

“我上次去的时候老师不是答应将他调到别的班吗?”

杰克摇摇头说:“我和可可都很讨厌他,但也很怕他,他长得比我高大,总是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可是那是我给可可的礼物,我气的走出座位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我要他赔我的画并向我和可可道歉!”

天啦,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所有人包括老师都注视着我,我很害怕,却仍不放手,许风力气大一把就把我推开了,他冷冷地笑着,还把我的画笔踩了踩,一旁的可可又哭起来。”

“老师呢,老师不处理吗?”

杰克顿了顿,说:“我看到可可哭的那么伤心,我心里的难过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杰克让你受委屈了,如果学校不开除许风,我给你转学,怎么样?”

杰克却摇着头,接下来他说的事又让我吃了一惊。

“中午,我和可可一起吃饭。可可说她很担心我哪儿摔疼了,所以一直哭。我让可可放心,我哪儿都不疼,晚上回去我会给她再画一副画的。可可终于露出了笑脸,看到她的笑,我心里的委屈都消失了。”

杰克讲的这件事始终没有离开可可,他很在意可可,而可可也很在乎他。天啦,杰克才二年级,他难道有了那种情愫吗?

“可可吃完,我帮她收拾好餐具,然后我去上厕所让她先去教室。走进厕所,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留着长头发的叔叔,他拦在我的前面,他的一双手插在口袋里。”

杰克又说:“叔叔的手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手里握着一品蓝色的液体,他告诉我这瓶液体能让一个人睡着很长时间都不会醒来。他问我想不想要。”

当时,我的脑海里一下就出现了许风的脸孔。我想让他睡着,明天后天永远也别来学校,别出现在我和可可的面前。我立即拿着液体,叔叔笑了笑就走出了厕所。我看着液体,心里想着必须让许风喝下这瓶液体,好让他一直睡着。”

我听得心惊肉跳,先不说那个神秘男人,如果他真的给的是让人醒不过来的药,不就是毒药吗?杰克年纪小不懂得毒药的含义,他真的给许风喝了吗?

“杰克,快告诉我,你有没有给许风喝?”

“哼,”杰克的语气冷起来,“那家伙没喝过可乐,我给他买了一瓶可乐他就乐呵呵地接受了,他根本没想到我在可乐里放了东西。”

我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我都忘了杰克的眼疾,“那许风,怎么样了?”

“下午上课,许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整整一下午,他都在睡觉。放学后,他被人叫醒回家了,不过他还会睡觉,直到永远也醒不过来。”

杰克终于说完了,我看着一脸轻松的杰克,心里又疑又气,杰克一下子就变得陌生,似乎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不,我必须向学校确认,我不能保证杰克没有撒谎。

我将车停在一处自助快餐店前,掏出手机准备拨号,杰克却开口说:“,我饿了,你能给我买几只鸡腿吗?”

我下车给杰克买了一些食物,递给他,他一边吃一边问我:“,你怎么不问我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那你说。”我现在对于他的眼疾一点心思也没有。

杰克咬了一口鸡腿,大嚼了几口,满嘴流油,他很享受地嘴唇接着说:“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时,我发现我的铅笔不见了,一定是许风拿的,可他一直在睡觉,于是,可可把她的新铅笔借给了我,她还帮我削铅笔。”

“可是,”杰克忽然紧张起来,“可可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将削到桌上的铅笔灰吹到我的眼睛里,从那时起我眼睛就又疼又痒。”

眼睛进了灰,洗洗不就好了吗,我觉得杰克没有说实话,就问他:“老师和同学们没有帮你洗吗?”

“老师帮我洗了,可是到了下课,我的眼睛就变得好痒,放学后,我留下来写作业,眼睛开始又疼又痒,难受死了。”

杰克这才彻底说完了,他抓起鸡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很快就将剩下的鸡腿啃的光。看到杰克一副小馋猫的样子,我心里既欣慰又害怕,这一整天在杰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杰克的眼疾真的只是那些铅笔灰造成的吗?

我对杰克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坐在车里别乱跑。”

走进快餐店,我立即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嘟嘟几声,那边传来喂喂的声音。

“班主任,我是杰克的,”我想了想说,“今天,杰克在学校一切都还好吗?”

“王小姐啊,杰克一整天都很乖啊,”班主任笑笑说,“除了下午放学闹出点意外。”

看来他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直接说:“今天许风是不是撕了杰克的画,杰克的眼睛是不是进了铅笔灰?”

“许风撕了杰克的画?这个应该没有吧,上次我就将许风调到别的班了,外班人是不让进的,除非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啊……”班主任思索着,又说:“噢对,今天没有绘画课,而杰克也没把铅笔灰弄到眼睛里。”

杰克真的对我撒谎了,而且是一个编的细致的慌,如果不是事情严重,我还真的相信了他,毕竟他从来没对我撒过谎。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可可呢,就是和杰克坐一块的女孩?”

“可可?”班主任顿了一下,诧异地说,“咱班里没有叫可可的啊,跟杰克坐一起的是个男孩,名叫张望,这名字有些滑稽……不过杰克不喜欢跟他坐,杰克现在是一个人坐。”

杰克不但编造了一个故事,还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这让我既震惊又害怕。

回到车里,杰克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他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去这么久。我不想立即戳穿他的谎言,他的眼疾倒是真的。

最后一点路程,杰克在途中又哭了起来,他的眼睛又发疼了。来到医院,我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几位医生将杰克抱进去做全身检查。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得出诊断结果,可能是某种突发病症。医生解释说突然就意味着病症已经潜伏在体内很久了,时机一旦成熟就会爆发。

“那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摇摇头表示目前还没有遇见过先例,不过他让我放心,杰克的病有可能会突然恢复,这是这种病的显著特征。

果然,杰克的眼睛第二天就恢复正常,我没把他的病当回事,而是一直对他的那些谎言心有余悸。

现在想起,杰克的眼疾跟说的很像,可是这跟那上面记载的怪疾有什么联系呢?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内,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正是下班高峰,通拥堵,常佑的车堵在路中央。

“常佑,我现在急着想知道答案,你现在必须告诉我。”

常佑说着他的眼睛,“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就算有也肯定会治好的,不用担心。”

“你眼睛怎么了?”

“进沙子了。”

“不,你没有说实话。”我再次央求道,“常佑,你必须让我知道。”

常佑想了想说:“其实我的眼睛之前也开始有些发痒,加上爸的话,我不得不相信上面所记录的令人惊异的事件。”

“那你打算让我知道了?”

常佑点点头,开始述说那件怪事。

事情发生在古代的一处破落的小山村,我们的祖辈就住在那里,暂且称他们为老汉老太。

那时候闹饥荒,许多人流离失所。老两口就在山上开了几亩庄稼地,并用山上砍伐的木头搭建了一座小木屋。老太日夜辛勤的耕耘使得一不拔的山地有了收获,老汉天天去山下河边捕鱼,又去山上的竹林砍些竹子编些竹椅竹凳什么的,再把这些拿到山下的集镇上卖。老汉老太都是勤快的庄稼人,家境从一开始的一贫如洗变成现在的富余。

生活渐渐好了起来,老两口有了些积蓄,他们打算用这些积蓄到集镇上买个茶楼做点小生意。钱都被老太用布袋缝起来,藏在底下,这山上也没个人家安全得很。

然而就在下山的前一天,意外的事发生了。

上午,老汉拿着渔具准备出门捕几条鲫鱼,最近这种鱼很吃香。刚出门就看见三个陌生人干巴巴地站在门口,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男人怀中抱着个黑色的木盒子,女人手牵着小男孩。三人衣服破烂,两个大人的衣服上都有一道血印子。小男孩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眼巴巴地看着老汉。

老汉一看就明白了,这家子十有八九是逃荒过来的。

“来,先进来喝口水。”老汉招呼他们进屋。

老汉窑了三瓢水递给他们,大人并不喝,把水都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咕咕几大口将水倒入喉中,还喝呛了,连续咳了好几声。

“别急,慢点喝。”老汉说。

喝完水,男人把女人和小男孩拉到一旁,开口说:“谢谢大哥,你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说罢三人就对老汉跪了下来。

“别别,”老汉赶紧把他们扶起,搬来三个凳子让他们坐好,“你们先休息休息,我去拿点吃的东西,你们都饿了吧。”

三人又连忙说了一阵谢谢。老汉注意到那个小男孩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老汉从厨房拿出几个馒头,分给他们他们。大人也不吃,而是把馒头给了男孩,男孩几口就吃完了馒头,可不见饱。老汉蹙着眉头,他想起中午吃剩下一根鸡腿,便拿出来递给男孩。男孩接过鸡腿,很快就将鸡腿啃的光。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孩子饿了就想吃鸡腿,给您添麻烦了。”

老汉笑道:“哪里,你们叫什么?都是逃荒的吗?”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我叫孙科,她是我的妻子叫冷洁,我们是从河对面的那座村子的。都是这饥荒闹的,家里的东西全都当了,储粮也早就吃尽了,连地里的草根树叶都扒的一颗不剩,那村子现在已经饿死人了,我怕再不走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孩子还小,他已经很久没吃一顿饭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冷洁满脸悲伤,小声啜泣起来,“我们死了倒一了百了,可是我放不下孩子,我不忍心看着他饿死!”

老汉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小男孩,不知怎么,老汉始终觉得这小男孩的眼神很奇怪,好歹,他给了水和食物,还给了鸡腿,也不是坏人,怎么还这样瞪着自己?

“哎,这年头有口饭吃就谢天谢地了。”老汉敷衍着说,他又注意到男人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把怀里的黑箱子放下,都是逃难的,难道还有什么宝贝不成?

孙科意识到老汉疑惑的眼光,解释说:“这里放着老祖宗的灵位,咱们逃难归逃难,但老祖宗可不能丢。”

要是把他们扔在外面不管肯定会饿死,时下鱼市还不错,倒不如让他跟我去捕鱼,兴许能赚到些钱给他谋生,冷洁还能帮帮老太干干活,再说老太最孩子,她肯定会高兴的。老汉心里一琢磨着,说:“嗯,我有个主意,你们先在这住下。这几天行情还不错,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河里捕鱼,到集镇上兴许能卖几个钱,到时候你再谋别的出路,怎么样?”

孙科一听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朝老汉又是一跪,“这真是太感谢大哥了,遇上这天底下像您这么好心的人,我孙科也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冷洁也拉着男孩一起跪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老汉受不了这番客套将他们扶起,这时候出外干活的老太回来了。老汉把老太拉倒一边解释了一番,当老太听到他们从集市附近的孙家村来的,老太心里起了一个咯噔。

老太小声说:“留下他们,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当初咱们不也是穷得叮当响,他们都是逃荒的,不管他们肯定会饿死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老太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凑到老汉耳边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那个村子里的人几乎全死光了,那边的人很晦气的!”

“他们全家死里逃生,我们就更应该帮他们度过困难,”老汉劝着老太,“再说,救都救了,总不能把他们丢在外面饿死吧,行了,你听我的,让他们留下。”

老太拗不过,又觉得老汉很有善心,便不再阻拦,和老汉一起将放柴草的杂货房收拾干净,给孙科一家住着。

很快,老汉一家就跟孙科一家熟络了。老汉教孙科编渔具和捕鱼的技巧,老太就让冷洁帮她种地打下手,小石也渐渐适应了这里。

原本平淡的生活到因为孙科一家的到来变得有趣起来,尤其是男孩,虽然有点不易亲近,但对一直苦于不能生育的老太来说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而她对孙科一家的偏见也消失不见了。

可是对老汉来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东西,就是那个黑盒子,里面真的是祖宗灵位吗?

这天上午,老汉和孙科一起下山抓鱼。

带着渔具和竹篓来到河边,两人卷起裤脚,悄悄走进河里。河水又清又浅,草鱼和鲫鱼在水底游来游去,两人只要静静地给其致命一击就大功告成。

孙科两只手拿着竹叉猛地朝水里一刺,一条鲜红的小臂粗的鲫鱼就乖乖浮出水面。不一会儿功夫,孙科的鱼篓就装了好几条鱼,相反老汉的竹篓里仍然空空荡荡。

“你怎么不抓啊。”孙科问道。

“呵呵,鱼都被你一个人抓了我抓什么啊。”老汉笑着,用有些挖苦的口气说,“你比我有力气,下手快,我抓不到鱼喽,”

孙科挠挠头嘿嘿笑着,“这些鱼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就能在集镇上摆个地摊什么的。”

老汉这才想起几天前他要买茶楼的事,也有点兴奋,说:“恩,人嘛有点追求有点事干,日子过得才舒坦!”

抓完鱼,两人边聊边往集镇走去。

老汉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孙科的那个黑盒子。当初没多考虑,后来一想就觉得不对,按理说灵位是长方形的,这个正方形盒子怎么也装不下,何况逃荒人家拿块布包着就行了,何必用这个看着有些古怪的盒子?况且,几天以来孙科一直没有将盒子打开,小石更是寸步不离地看着盒子,这让老汉更加疑惑。

在家里,老汉不方便问,这回他要问清楚。“孙科,你那个灵位拿出来吧,老祖宗不能老闷在盒子里,得拿出来供着。”

“不不不,”一提到盒子,孙科的语气就急了起来,“我还没有找到落脚处,不方便把灵位供奉在你家。”

“这有啥,都是穷苦人家没啥可避讳的,你就把这当自己家。”老汉继续试探着。

“还是不了,改明儿我就走了。”

老汉也算个明人,看孙科紧张的样子,心里更加确信这盒子里装的不是什么灵位。会是什么呢?难道是家传的什么宝贝?

老汉想着,如果是家传之宝,肯定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孙科,你是不是在逃荒之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

孙科点点头,面色有些焦虑。

“是不是还留了什么不舍得当的宝贝?”老汉觉得这么问有些过分了,但他是孙科全家的救命恩人,有理由知道。

孙科不愿再说下去,他赶紧换了话题,“大哥,我要是能摆成地毯,到时候还得靠您借我点钱购点货,一旦赚了钱,我肯定加倍还您!”

老汉微微点了几下头,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盒子。孙科这样遮遮掩掩更加重了老汉的好奇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集市,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两人到鱼市上准备卖鱼,老汉听到有人在聊孙家村,也就是孙科的村子。

“那村子可不得了,全村都死光了,真是作孽哦!”

“可惜啊,要是早点出去逃荒要个饭兴许还捡条命,可偏偏遇上个偏执顽固的村长,为了什么歪门邪说硬是不让大伙离开村子半步。”

孙科听到这些话面色凝重,价也没讲就匆匆卖完鱼走了,老汉只好跟着一道走了。

“所幸,你们逃了出来,不然也是个死。”回去的路上,老汉说道。

“恩,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就让它过去吧,新的生活总是要开始的。”孙科吐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新的生活,老汉又想到自己的茶楼,他喜欢喝茶又喜欢清静,到时候在二楼泡一壶茶,既做生意赚钱又能享受生活,想到这里老汉也紧紧跟上去。

回到家里天已经麻麻黑,老太和冷洁已经准备好晚饭,几人围坐在一桌小桌子前准备开饭。小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坐在饭桌前。

老汉看着小石,他看自己的眼神仍然没变。这些天,他一直呆在屋子里,在看着那个盒子。

饭吃到一半,冷洁忽然停下匆匆返回屋里。老汉迟疑地看着她进屋,她像是弄什么东西,漆黑一片看不清,老太示意老汉继续吃。

夜里,老汉老太躺在上都睡不着,不但是对老汉来说,对老太来说这一天冷洁的举动也让她迷惑不解。

“老头子,你说那个冷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老太率先开口道。

老汉嘘了一声,起身将门关紧,又关上灯,这才小声道:“你小声点,这孙科一家越来越古怪了。对了,晚饭时冷洁去屋里干什么?”

“吃饭前她一直屋里,我偷看到她在屋里到处找地方藏盒子。”

“这就对了,”老汉来了神,从上坐起来,一股脑把几天孙科的奇怪反应说了出来,“你说,这盒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净瞎说,乡下穷汉哪有什么宝贝?”老太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没谱,今天冷洁的一举一动让她也很怀疑。

“那可不一定,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说不定真是他们家祖传的什么宝贝,要是咱们得到它,别说小茶楼了,就是城里的酒楼也不是问题!”老头美滋滋地想着。

“去去,你想什么呢,就算是,那也是人家的东西,不属于咱们!”老太呵斥道,“不过,我还有一种猜测,兴许那是一种宝贝,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值钱的宝贝。”

“不是值钱的宝贝,那还是宝贝吗?”老汉讥笑道。

“你先听我说。”老太顿了顿,把今天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上午,我带着冷洁去地里干活,路上冷洁一直焦虑不安,我问她她又不肯说,我想到那个盒子,这些天她都是盒子不离身的。

她说那里装着的是祖宗的灵位,仔细一想就明白,灵位怎么可能装在着个黑漆漆的盒子里?

“怎么了,是不是担心那个盒子?”我问道。

冷洁看着我,那种眼神很显然暗示我说对了。“没关系,这山上没啥人,盒子放在屋里很安全,更何况还有小石看着呢。”

冷洁仍然心事重重,我看她这样也无心干活,就说:“既然不放心,你就先回去,我一个人去地里。”

“那怎么行,我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冷洁愧疚地说。

“那就好,别再想了,咱两走快点。”

冷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一脸担心,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就算是什么宝贝也不能天天搂着它睡觉吧。

来到地里,我让她给我播种子,我挖坑。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的坑放得多有的少,还洒了不少,我看着心里又急又气直接开口说:“冷洁,你今天是怎么了,种子很少不能费。”

“我我我……”冷洁支支吾吾地说,捡起地上洒落的种子。

我索放下锄具,走到她身旁气冲冲地对她说:“你跟我说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冷洁一双眼睛瞪着我,那样子像是我要抢了她的盒子一样,我可没见过她那种眼神,便换了语气说:“你前几天不还好好地吗,怎么进这么担心盒子了?”

“我,”冷洁欲言又止,沉默半天,她终于说了一句,“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不会有人信,而且那盒子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更奇怪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逃荒至此什么都没带,只带了这个盒子,说明了这盒子对他们的重要。如果说是什么家传之宝怕坏人起歹心,这不奇怪,说什么秘密就显得很奇特了。

“什么秘密?”我不假思索地问。

冷洁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那样子是在警告我,刚才她都说了不能告诉外人。

“好吧,我不问,但你今天的状态很差,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活我一个人干。”我只能这样说。

冷洁没有拒绝我的建议,放下种子返身离去。我看着一路小跑的身影,心里的疑惑更加重了。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肯定是什么宝贝,信不过咱们哪!不过也不怪,换谁带着这个贵重的宝贝都是提心吊胆的。”老汉听完老太的叙述,猜测道。

“我倒是认为她说的是真的,这盒子肯定有蹊跷。”

老汉一双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蹊不蹊跷拿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宝贝呢?”老太试探地说。

“不管是什么都放回去,”老汉笑嘻嘻地说,“咱都是有良心的人,别人的东西可不敢拿。”

老太嗤笑了一句睡下了,老汉也闭上眼睛,可他的心可睡不着。

他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把盒子弄到手。

十四

杰克叹了口气。

原来老汉早就……我有点明白了。“你为什知道那么清楚?”

“因为那个死囚就是我的爷爷,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我糊涂了,那他为什么要陷害老汉?

“这是一场易,不是陷害。爷爷想利用盒子重生,但必须有人帮忙,让盒子上沾着他的血。老汉帮了忙却因此而死,不过他赋予老汉第二条生命。”杰克解释说,“凡事有因有果,尽管老汉没有那段悲惨记忆,可是,三十年后,一场灾荒让我们全家走到了绝路,机缘巧合下,我们又成了老汉的刀下鬼,已经复生的人就再也不能复生,老汉因为贪念杀害了我刚刚复生的父母。爷爷临死前嘱托父母千万不要利用盒子,否则会付出同样的代价,这一切大概就是因故轮回吧。”

所有的事都有了一个前因后果,除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可可呢?”

像是触动了杰克的心弦,他顿了顿说:“她很孤单,总是无助地徘徊在教室门口,她想跟我们一样上课学。可是,没有人能看得见她,除了我,她活在她自己的世界。我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真希望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和她一起无忧无虑的画画、学,和她一起教训可恶的许风。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而我也将有我要走的路。”

“我通过魔盒不断重生,也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我只希望能拥有我的父母,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可每次都是痛苦收场,这就是代价吧。王欣似乎很我,可当我看到她残忍地杀死常佑时,我彻底心灰意冷。我利用魔盒将常佑复活,却什么也没有改变。”

王欣一直害怕的是又活过来的常佑。

“我早就看透一切,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在饥荒中就死掉。魔盒给予我的不是长生不死,而是一次又一次痛苦的轮回。”

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

杰克最后问我:“你想得到那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魔盒吗?”

我默然。

“呵,好好考虑吧,而且,当你需要它,它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他挂了电话。

杰克的话提醒了我,我终于想起盒子,它就在我的桌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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