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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道武帝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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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道武皇帝,名皀,是昭成帝拓跋什翼犍的嫡孙,献明帝拓跋萛之子。母亲是献明贺皇后。当初贺皇后在迁徙途中,游于云泽,寝息之时,梦见日出室内,惊醒后看见一道光芒自窗中射向天空,随之腹中忽然一动,若有所感。建国三十四年(371)七月七日,生太祖拓跋皀于参合陂北,当夜又有一道光芒照耀夜空。昭成帝大喜,群臣同庆,于是大赦,祭告祖宗。保姆因道武帝拓跋皀体重倍于常儿,独自在私下里感到奇怪。第二年,在掩埋胎盘的山坡上生长出榆树,后来逐渐蔓延成林。道武帝年纪很小时便能开口讲话,双目炯炯有神,生得宽额大耳,众人均感惊异。六岁时,昭成帝逝世。前秦皇帝苻坚派军攻破代国,要将道武帝迁往长安,既而获免。事载《燕凤传》。前秦撤军后,代国部众离散。苻坚命刘库仁、刘卫辰分掌国事。南部大人长孙嵩及元他等人,尽率旧部南依刘库仁,于是道武帝转而投奔独孤部。

元年(377),葬昭成帝于金陵,营建陵墓,陵园中种植的柿树全都生长成林。道武帝虽然年幼,但器宇不凡、卓而不群。刘库仁常对他的儿子说,道武帝有君临天下之志。复兴大业,光宗耀祖的,必定是他。

七年(383)冬十月,苻坚在淮南惨败。同月,慕容文等人杀死刘库仁,刘库仁之弟刘眷代掌国政。

八年(384),慕容日韦之弟慕容冲僭立。姚苌自称大单于、万年秦王。慕容垂僭称燕王。

九年(385),刘库仁之子刘显杀死刘眷,取而代之,谋犯上作乱。商人王霸得知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中悄悄踩了一下道武帝的脚,道武帝会意,急忙骑马逃回。当时故大人梁盖盆之子六眷,任刘显的军师,尽知刘显的谋,秘密派遣部人穆崇驰告道武帝。于是道武帝暗中结交旧臣长孙犍、元他等人,以防不测。秋八月,道武帝前往贺兰部。当日,刘显果然派人到独孤部来搜捕道武帝,自然扑了个空。事载《献明太后传》。本年,鲜卑乞伏国仁自立为大单于。前秦皇帝苻坚为姚苌所杀,其子苻丕僭立。

登国元年(386)春,正月六日,道武帝拓跋皀即代王位,举行祭天大典,建元,在牛川大会诸部大人、酋长。仍以长孙嵩为南部大人,任命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按照功劳的大小赐给部众各级官爵。二月,道武帝抵达定襄的盛乐城,让部众休生养息,从事农耕。三月,刘显自善无南撤至马邑,其族人奴真率所部前来归降。

夏四月,道武帝拓跋皀改称魏王。五月,道武帝东至陵石。护佛侯部酋帅侯辰、乙弗部酋帅代题叛逃。诸将欲追,拓跋皀却说:“侯辰等人世代忠于职守,虽有小饼,应予以容忍。如今正逢草创之时,人心不齐,愚蠢蒙昧目光短浅之人自然犹豫徘徊,不值得去追。”

秋,七月十日,拓跋皀返回盛乐。代题又率领部落前来归降,十几天后,代题逃奔刘显,拓跋皀命其孙倍斤代领部落。同月,刘显之弟刘肺泥率骑兵掳掠奴真部落,随即率众前来归降。当初,拓跋皀的叔父窟咄被苻坚掳往长安,后跟随慕容永,慕容永任命他为新兴太守。八月,刘显派其弟刘亢泥迎归窟咄,派军队护送,进南境。于是各部动,人心惊恐不安。拓跋皀左右的亲信于桓等人,与各部首领串通一气,谋造反以图响应。谋败露,拓跋皀只诛杀了五位主谋,对其余的人一概不加追究。拓跋皀对内患深感忧虑,于是向北越过山,抵达贺兰部,把守山作为屏障,并派使者安同、长孙贺出使后燕帝国,向后燕皇帝慕容垂请求援军。慕容垂派使者回访,并令其子慕容贺駘率步骑兵随安同等人前来。

冬,十月,慕容贺駘的援军未至而敌寇已经近,于是北部大人叔孙普洛等十三人及乌丸诸部叛投刘卫辰。拓跋皀自山迁往牛川,驻扎于于延水之南,出代谷,与慕容贺駘在高柳会合,大破窟咄。窟咄投奔刘卫辰,被刘卫辰杀死,拓跋皀将窟咄的部众全部收编。十二月,慕容垂派使臣前来,授予拓跋皀西单于印绶,封拓跋皀为上谷王,拓跋皀没有接受。

同年,慕容垂在中山称帝,自号“大燕”。前秦哀平帝苻丕死,苻登在陇东自立为帝。姚苌在长安称帝,自号“大秦”。西燕威帝慕容冲为部下所杀,慕容永自立为帝。

登国二年(387)春,正月,拓跋皀对功臣长孙嵩等七十三人论功行赏。二月,拓跋皀前往宁川。

夏,五月,拓跋皀派使者安同向慕容垂请求援兵,慕容垂派其子慕容贺駘率军前来会合。六月,拓跋皀亲征刘显于马邑之南,追至弥泽,大破刘显,刘显南逃投奔慕容永,拓跋皀尽收刘显部众。

秋,八月,拓跋皀凯旋而归。

冬,十月癸卯日,拓跋皀前往濡源,派外朝大人王建出使后燕。十一月,拓跋皀前往赤城。十二月,巡视松漠,而后回到牛川。

登国三年(388)春,二月,拓跋皀东巡。

夏,四月,拓跋皀抵达东赤城。五月四日,北征库莫奚。六月,大破库莫奚,俘获其四部杂畜十余万头,渡过弱落水,论功行赏三军将士。

秋,七月二日,库莫奚部酋帅纠集残部,夜犯行宫。拓跋皀指挥骑兵迎头痛击,将其全歼。本月,拓跋皀返回赤城。八月,拓跋皀派九原公拓跋仪出使后燕。

冬,十月,后燕皇帝慕容垂派使者来访。十二月六日,拓跋皀率军西征,抵达女水,征讨解如部,大破之,俘获男女部民及各类牲畜十余万。

同年,西秦烈祖乞伏国仁死,其弟乞伏乾归继立,自称河南王。

登国四年(389)春,正月甲寅日,拓跋皀率军袭击高车诸部落,大破之。二月九日,大军抵达女水,征讨叱突邻部,大破之。十四日,贺染干兄弟率诸部前来救援,与拓跋皀军相遇,遭到迎头痛击,战败溃退。

夏,四月,拓跋皀返回赤城。五月,陈留公拓跋虔出使后燕帝国。

冬,十月,后燕皇帝慕容垂派使臣来访。

同年,氐族人吕光自称三河王,派使者前来朝贡。

登国五年(390)春,三月甲申日,拓跋皀率军西征,驻扎于鹿浑海,袭击高车部落袁纥部,大破之,俘获人口、马牛羊二十余万。后燕皇帝慕容垂派其子慕容贺駘率众前来会合。

夏,四月丙寅日,拓跋皀抵达意辛山,与慕容贺駘共同讨伐贺兰、纥突邻、纥奚诸部落,大破之。六月,拓跋皀返回牛川。刘卫辰派其子直力..率军进犯贺兰部,将其围困。贺讷等向拓跋皀请降,并请求派兵解围。秋,七月三十日,拓跋皀率军前往救援,至羊山,直力..解围撤退。

八月,拓跋皀返回牛川。派秦王拓跋觚出使后燕帝国。九月二十六日,拓跋皀在囊曲河进攻叱奴部落,大破之。

冬,十月,拓跋皀前往云中郡,征伐高车部落豆陈部于狼山,破之。十一月,纥奚部酋长库寒率部归降。十二月,纥突邻部酋长屈地革建率部归降。拓跋皀回师白漠。

登国六年(391)春,二月,拓跋皀抵达纽垤川。三月,拓跋皀派九原公拓跋仪、陈留公拓跋虔等率军西征黜弗部,大破之。

夏,四月,拓跋皀举行祭天典礼。六月,慕容贺駘在赤城击败贺讷,拓跋皀率军驰援,慕容贺駘撤退。

秋,七月二日,拓跋皀在牛川举行比武大赛,然后返回纽垤川。后燕皇帝慕容垂扣留拓跋觚,向拓跋皀索取名马,遭到拓跋皀的拒绝。于是拓跋皀派使者结交西燕皇帝慕容永,慕容永派其大鸿胪慕容钧携表前来,劝拓跋皀称帝。本月,刘卫辰派其子直力..率兵出木固杨塞,进犯黑城。九月,拓跋皀率军突袭五原,血洗五原城,将城中所存粮食席卷而去,回到纽垤川,并在木固杨塞之北树碑纪功。

冬,十月戊戍日,拓跋皀北征蠕蠕,跟踪追击至戈壁南山下,大破蠕蠕,对跟随出征的大臣们论功行赏。蠕蠕东西二部首领匹候跋、缦纥提被迫投降,别帅屋击于被杀。事载《蠕蠕传》。

十一月戊辰日,拓跋皀返回纽垤川。九日,刘卫辰派其子直力..率军进犯南部。十日,拓跋皀出征迎击。十三日,拓跋皀大破直力..军于铁歧山南,缴获大量器械辎重,俘获牛羊二十余万头。十九日,拓跋皀率军自五原金津南渡黄河。二十二日,大军直抵刘卫辰所居之悦跋城,刘卫辰父子逃走。二十三日,拓跋皀命诸将跟踪追击,擒获直力..。十二月,俘获刘卫辰的首,将其斩首示众,至此刘卫辰的势力被彻底消灭。事载《卫辰传》。刘卫辰的小儿子屈丐,逃奔薛干部落。拓跋皀驻军于盐池。自黄河以南的各个部落全被荡平,俘获珍宝畜产无数,名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拓跋皀对大臣们论功行赏,所捉拿的刘卫辰宗族子弟无论老幼共五千余人,将其全部处死。山胡部落酋长幡颓、业易于等率三千余户前来归附,拓跋皀命他们居住于马邑。

同年,兴建河南宫。

登国七年(392)春,正月,拓跋皀抵达木根山。然后前往黑盐池,大宴群臣,接见各国朝贡的使节。随后北至美水。三月甲子日,拓跋皀在水滨宴请群臣,然后回到河南宫。西部泣黎部大人茂鲜叛逃,拓跋皀派南部大人长孙嵩追击,大破茂鲜。

夏,五月,按等级秩序赐给各级官员数量不等的马牛羊。

秋,八月,拓跋皀巡视漠南地区,兴筑巡台。

冬,十二月,西燕皇帝慕容永派使节来访。

同年,皇子拓跋嗣降生。

登国八年(393)春,正月,拓跋皀南巡。二月,抵达..羊原,然后前往白楼。三月,拓跋皀西征侯吕邻部。

夏,四月,拓跋皀率军抵达苦水,大破侯吕邻部。五月,返回白楼。后燕皇帝慕容垂率大军进攻西燕首都长子。六月,拓跋皀北巡。西燕皇帝慕容永派使臣前来告急求救,拓跋皀派陈留公拓跋虔、将军庾岳率骑兵五万东渡黄河,前去救援。击败类拔部酋帅刘曜等,驱赶其部落。拓跋虔等乘势进驻秀容,而慕容垂大军已包围长子城。

秋,七月,拓跋皀抵达新坛。闰七月一日,拓跋皀宴请群臣,阅兵比武。先前,刘卫辰之子屈丐逃奔薛干部,拓跋皀向薛干部索取屈丐,遭到拒绝。八月,拓跋皀率军南征薛干部酋帅太悉佛于三城,恰逢太悉佛率兵出击曹覆,拓跋皀乘虚而入血洗三城,擒获太悉佛之子珍宝,驱赶其部民而归。太悉佛闻之,追赶不及,于是投奔姚兴。九月,拓跋皀返回河南宫。

同年,后秦太祖姚苌逝世。

登国九年(394)春,三月,拓跋皀北巡。派东平公拓跋仪在黄河之北的五原实行屯田,拓跋皀北巡至木固杨塞外。

夏,五月,拓跋皀在黄河之东实行屯田。

秋,七月,拓跋皀返回河南宫。

冬,十月,蠕蠕国社仑等人率部落向西迁移。事载《蠕蠕传》。

同年,后秦太祖姚苌之子姚兴自立为帝,杀死前秦皇帝苻登。后燕皇帝慕容垂灭亡西燕。

登国十年(395)春,正月,太悉佛自长安返回岭北,上郡以西地区群起响应。

夏,五月,拓跋皀抵达盐池。六月,返回河南宫。

秋,七月,后燕皇帝慕容垂派其子慕容宝率军进犯五原,建造舟船,掠夺粮食。拓跋皀派右司马许谦向后秦皇帝姚兴求援,命东平公拓跋仪率军进据朔方。八月,拓跋皀亲率大军驻扎于黄河南岸。九月,挥师挺进,在黄河岸边筑台作为渡口,北魏大军沿黄河南岸东西向一字排开,旌旗招展,绵延不绝,连营一千余里。此时,陈留公拓跋虔率五万骑兵驻扎河东,阻断后燕军的左翼;东平公拓跋仪率五万骑兵驻屯河北,包抄燕军的后路;略公拓跋遵率七万骑兵切断后燕军的南归之路。

冬,十月二十五日,慕容宝焚烧舰船,趁夜撤退。十一月三日,拓跋皀率军北渡黄河。九日傍晚,北魏大军追至参合陂。十日,大破后燕军。事载《慕容宝传》。生擒后燕陈留王慕容绍、鲁王慕容倭奴、桂林王慕容道成、济公慕容尹国、北地王世子慕容钟葵、安定王世子慕容羊儿以下文武将吏数千人,缴获兵器铠甲、辎重物资及各类杂物数以十余万计。拓跋皀在俘虏的后燕官员中,选拔有才干的贾彝、贾闺、晁崇等人充任幕僚让其参议军务,向其咨询历代的典章制度;同时对出征的大臣将校论功行赏。十二月,拓跋皀返回云中郡盛乐城。

皇始元年(396)春,正月,拓跋皀在定襄郡的虎山举行大规模的狩猎,随后东至善无县北山。三月,后燕皇帝慕容垂率军进犯桑乾川。陈留公拓跋虔镇守平城,在征调的军队尚未集结之时,拓跋虔率部出击,战败被杀。慕容垂遂进至平城西北,越过山脉安营扎寨,得知拓跋皀率军将至,便筑城自守。慕容垂病重,遂率燕军撤退,不久病死于上谷郡。其子慕容宝封锁慕容垂的死讯,率军继续撤退,返回首都中山后自立为帝。

夏,六月一日,拓跋皀派将军王建等率三路大军进攻后燕广宁太守刘亢泥,斩杀刘亢泥,驱赶其部众而回。后燕上谷太守慕容普邻,弃城而逃。十五日,皇太后贺氏驾崩。同月,安葬献明贺太后。

秋,七月,左司马许谦上书,劝拓跋皀称帝,于是拓跋皀开始使用天子的旌旗,出入使用警卫开道戒严,并改年号为皇始。八月十九日,拓跋皀在东郊阅兵誓师。二十八日,大举出征讨伐后燕,拓跋皀亲率大军四十余万,南出马邑,越过句注山,旌旗浩荡,绵延二千余里,大军在雄壮的战鼓声中滚滚向前,所到之处声势震撼屋瓦。与此同时拓跋皀又命将军封真等率三路人马,从东路袭取幽州,围困蓟城。九月十八日,北魏大军抵达曲,沿着西面山脉,直。拓跋皀命诸将率领骑兵围绕着晋城纵横驰骋,耀武扬威,进行了一番武力恫吓后方才退去。后燕并州牧辽西王慕容农极为恐惧,带领妻子儿女放弃晋城连夜东逃,并州遂告平定。于是拓跋皀开始建立政权机构,设置文武百官,分封公侯,委派将军、刺史、太守,尚书郎以下官员,全部由知识分子担任。拓跋皀初入中原,特别注意安抚人心招纳贤才,士大夫前往军营大门求见者,无论老幼,一概迎入营中,由拓跋皀亲自接见,礼数十分周全,人人都能畅所欲言,只要有丝毫的才能,都能得到任用。十九日,拓跋皀命辅国将军奚牧攻占晋州,俘获后燕丹王慕容买得等人于平陶城。

冬,十月十五日,拓跋皀率军穿过井陉,派冠军将军王建、左军将军李栗率五万骑兵为前锋先行开进。十一月一日,拓跋皀抵达真定。常山以东地区,后燕的郡县长官或弃城逃窜,或开门归降,只有中山、邺、信都三城尚未攻下。于是拓跋皀命征东大将军东平公拓跋仪率五万骑兵攻打邺城,命冠军将军王建、左军将军李栗等攻打信都,传令大军所过之处,不得损害百姓的田地家园。十九日,拓跋皀率军进抵中山城下。二十日,指挥骑兵包围中山城。拓跋皀对各位将领说:“朕料定慕容宝不会出战,定会据城固守,以拖延时间。发动猛攻将增加将士的伤亡,长久围困则又耗费粮草,不如先平定邺城、信都,然后再回师攻打中山,此乃上策。如果我们移师远去,慕容宝必会命部下分散求食于民间,如此一来,则人心离散,就容易被攻克了。”诸将齐声称善。二十八日,拓跋皀抵达鲁口城。

同年,东晋孝武帝司马昌明死,其子司马德宗继位,派使臣前来朝贡。吕光自称天王,建国号为“大凉”,派使臣前来朝贡。

皇始二年(397)春,正月初一,拓跋皀在鲁口城大宴群臣。慕容宝派其左卫将军慕容腾攻打博陵,杀死北魏中山太守及高郡所辖诸县行政长官,劫掠魏军运输的粮草物资。此时,信都尚未攻下。二十二日,拓跋皀进军信都。二十四日,拓跋皀指挥骑兵包围信都城。当天夜晚,后燕冀州刺史宜都王慕容凤越城而逃,逃往中山。二十五日,后燕辅国将军张骧、护军将军徐超率后燕守军举城投降。慕容宝得知拓跋皀攻打信都,亲率燕军进抵博陵郡深泽县,驻扎于呼沱水,派其弟慕容贺麟进攻杨城,杀死北魏常山守军三百余人。慕容宝拿出皇宫中所有的金银珍宝和宫女作为赏赐,向各郡县招募军队,各地的强盗无赖之徒多应征前往。

二月一日,拓跋皀进至杨城。九日,率军抵达钜鹿的柏肆坞,在呼沱水岸边安营扎寨。当天夜晚,慕容宝率燕军倾巢出动奇袭魏营,纵火焚烧魏军营寨,火势蔓延到拓跋皀所居营帐,魏军惊骇四散。拓跋皀自梦中惊起,顾不得穿衣戴帽,光着双脚奔出击鼓,片刻间左右侍从及中军将士陆续聚集。拓跋皀设奇阵,在营外燃起无数火把,指挥骑兵冲击燕军,燕军大败,斩首万余级,生擒后燕将军高长等四千余人。十日,慕容宝向中山撤退,魏军缴获的器仗辎重达数十万之多。后燕尚书闵亮、秘书监崔逞、太常孙沂、殿中侍御史孟辅等人归降。后燕投降的文武官员络绎不绝,拓跋皀对他们一一授予官职。平原人徐超在畔城聚众造反,拓跋皀命将军奚辱将其捕获斩首。并州守将封真率领其亲族部众与徒何一道发动叛乱,起兵攻打并州刺史拓跋延,被拓跋延以武力平定。

此时,关于柏肆之战魏军失利的流言沸沸扬扬,贺兰部落酋长附力眷、纥突邻部落酋长匿物尼、纥奚部落酋长叱奴根在馆聚众反叛,南安公拓跋顺率军征讨,无法取胜,阵亡数千人。拓跋皀命安远将军庾岳率一万骑兵,回国征讨叱奴根等,将其歼灭。

三月十一日,拓跋皀抵达卢奴。后燕皇帝慕容宝遣使求和,请求送回拓跋觚,割让常山以西的土地给北魏,而保留对中山以东土地的统治权,拓跋皀表示同意。随即慕容宝又背弃和约。十三日,拓跋皀兵临中山城下,命诸将包围中山。当夜,慕容宝之弟慕容贺麟带领妻子儿女逃奔西山。慕容宝见慕容贺麟出逃,惟恐其抢先占据和龙,于十四日夜率妻子儿女及兄弟宗族数千骑弃城北逃。后燕将领李沈、王次多、张超、贾归等投降北魏。拓跋皀派将军长孙肥率军追击,追至范,见无法赶上只好返回。中山城内的后燕军民共立慕容普邻为主。

夏,四月,拓跋皀因军粮缺乏,命征东大将军东平公拓跋仪解除对邺城的包围,移驻钜鹿,将粮草集中于杨城。慕容普邻派步兵六千余人,乘虚袭击魏军各营垒,拓跋皀命将军长孙肥等率轻骑迎击,自己亲率虎队五千人截断燕军后路,斩杀燕军五千人,生擒七百人,将其全部释放遣返。

夏,五月三日,拓跋皀大赏功臣。拓跋皀认为中山城中的后燕军民内为慕容普邻所胁迫,外有大军压境,欲降无路,于是秘密派人招抚他们。七日,拓跋皀在城外耀兵扬威,向城内显示武力军威,然后命诸军解除包围向南撤退,静待城中发生变化。十七日,拓跋皀任命东平公拓跋仪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兖豫雍荆徐杨六州牧、左丞相,封卫王。襄城公拓跋题晋封为王。

秋,七月,慕容普邻派乌丸人张骧率五千余人出城征粮,进犯常山郡灵寿县,杀害北魏官民。慕容贺麟自丁零部落奔赴张骧军中,夺取并率领这支部队返回中山,杀死慕容普邻,取而代之。拓跋皀返回鲁口城,派将军长孙肥率一千骑兵袭击中山,攻入外城而还。

八月一日,拓跋皀自鲁口进军常山郡九门县。当时军中突然发生大规模的瘟疫,官兵、马牛病死的很多。拓跋皀向将领们询问疫情,将领们回答说:“活着的仅占十分之四、五。”当时中山城仍为后燕军民所坚守,因饥饿和瘟疫并至,北魏将士都盼着早日北归,拓跋皀对此十分清楚,于是对将领们说:“这本是天意,有什么办法呢!四海之内的百姓,都可以作为国民以建立国家,只看我怎样治理,何愁没有国民!”群臣便不敢再说什么了。拓跋皀派抚军大将军、略公拓跋遵袭击中山,将城外的庄稼收割一空,攻入中山外城而还。

九月,慕容贺麟因中山城中粮食枯竭,率三万余人出城占据新市。二十九日(甲子日),拓跋皀进军攻打慕容贺麟,太史令晁崇奏道:“今日出兵不吉利。”拓跋皀问道:“此话怎讲?”晁崇答道:“昔日商纣就是在甲子日灭亡的,因此统兵作战之人忌讳在这天出兵。”拓跋皀说:“商纣在甲子日灭亡,周武王不正是在甲子日振兴吗?”晁崇无言以对。

冬,十月二日,拓跋皀进军新市,慕容贺麟退守氵瓜水,凭借渐洳泽设防固守。十日,拓跋皀兵临后燕军营垒,与慕容贺麟在义台坞展开激战,大破后燕军,斩首九千余级。慕容贺麟单人匹马逃入西山,随后逃奔邺城,为慕容德所杀。二十日,慕容贺麟属下的后燕公卿、尚书、将吏、士卒投降的达二万余人。后燕将领张骧、李沈、慕容文等先前曾投降过北魏,不久又都逃归后燕,当日又被俘获,拓跋皀将他们全部赦免,不予追究。北魏所缴获的后燕皇帝的御玺印绶、图书典籍、府库物资、奇珍异宝,数以万计。拓跋皀对功臣及将士们论功行赏。中山城终告陷落。二十日,襄城王拓跋题逝世。二十三日,拓跋皀派三万骑兵增援卫王拓跋仪,准备攻打邺城。

同年,鲜卑人秃发乌孤自封为大单于、西平王(史称南凉)。

天兴元年(398)春,正月,慕容德自邺城退守滑台,拓跋仪占领邺城,收管了后燕设在城中的仓库。拓跋皀下诏论功赏赐三军将士。拓跋仪追击慕容德直至黄河,没有追上率军返回。七日,拓跋皀自中山前往常山郡的真定,停留于赵郡的高邑,随即抵达邺城。对那些年迈而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的百姓,诏命各郡县予以救济抚恤。拓跋皀抵达邺城后,巡视登临楼台馆榭,遍览宫城,心生定都邺城之意。于是设置行台,任命龙骧将军日南公和跋为尚书,与左丞贾彝率领郎吏及士兵五千人共同镇守邺城。拓跋皀自邺城返回中山,所到之处对百姓加以慰问。下诏凡大军所经州郡,均免除租税一年,减免山东百姓一半的租赋。拓跋皀将启程北返,征调士卒一万人修筑一条笔直的大道,从望都的铁关开凿恒岭,直到代郡,全程五百余里。拓跋皀担心北返之后太行山以东地区会发生变乱,于是在中山设置行台,命左丞相、守尚书令、卫王拓跋仪镇守中山,抚军大将军、略公拓跋遵镇守渤海郡的合口。右军将军尹国先前在冀州督促征收租税,听说拓跋皀将要北返,谋造反,准备袭取信都。安南将军长孙嵩将其捕获,押送至中山,拓跋皀将他斩首。二十八日,拓跋皀自中山出发,到达望都的尧山。迁徙太行山以东六州的居民、官吏以及徒河、高丽等少数民族人口三十六万,各种工匠艺人十万余人,以充实京师的人口。拓跋皀宿营于恒山之南。博陵、渤海、章武等地群盗并起,略公拓跋遵等人将其扫平。广川太守贺卢杀死冀州刺史王辅,驱使胁迫冀州守兵,劫掠平、顿丘诸郡,随后南渡黄河,投奔慕容德。

二月,拓跋皀自中山返回繁..宫。下诏给迁移而来的新居民提供耕牛,按人口分配田地。

三月,离石胡人部落酋帅呼延铁、西河胡人部落酋帅张崇等聚众数千人反叛,拓跋皀命安远将军庾岳将其讨平。渔群盗库辱官韬等聚众造反,拓跋皀命中坚将军伊谓率军征讨。征召左丞相、卫王拓跋仪还京,命略公拓跋遵代其镇守中山。

夏,四月初一,晋封拓跋遵为常山王,南安公拓跋顺晋封为毗陵王,任命征虏将军、历公穆崇为太尉,安南将军、钜鹿公长孙嵩为司徒。拓跋皀在京城西郊举行祭天典礼,旌旗浩荡,仪仗盛大,场面极为壮观。广平太守、辽西公拓跋意烈谋反,在广平郡被赐自尽,其妻、子被赦免。..城的屠各部首领董羌、杏城的卢水部首领郝奴、河东的蜀部首领薛榆、氐族酋长符兴,各率本部落归顺内附。

六月十六日,拓跋皀下诏命有关部门商议、确定国号。群臣说:“周朝、秦朝以前,君主们居住在世代相传的土地之上,有国有家,一旦据有天下,便用他们原来诸侯国的国号作为天下的国号。自汉代以来,废弃诸侯国设置郡县,诸侯无世袭的领地,应运而起取得天下的人,都没有一尺的土地可以作凭借的资本。如今我们的国家万世相承,在云、代之地开创基业。臣等以为若从长远打算,应以‘代’作为国号。”拓跋皀下诏说:“昔日朕的远祖,总统幽都,控制偏远之地,虽践王位,未据九州。到朕登基之时,处于百代之末,天下分裂,华夏无一统之主。民俗虽然不同,但朕以德政加以安抚,所以亲率六军,扫平中原,荡除顽凶,远近臣服。应仍保持原先的国名,以‘魏’为国号。布告天下,使国人都知道朕的旨意。”

秋,七月,迁都平城,开始营建宫室,修建宗庙,设立社稷。渔郡乌丸人库辱官韬再次聚众为寇,拓跋皀命冠军将军王建将其讨平。

八月,拓跋皀下诏命有关部门确定京师的行政区划,规划出道路的宽度,标明道路的名称与里程,统一度、量、衡的标准。派遣专使前往各州郡巡察,举报、弹劾违法乱纪的地方长官,由拓跋皀亲自审查,作出处罚决定。

九月,乌丸人张骧之子张超,纠集亡命之徒,聚众三千余家,占据渤海郡南皮县,自称征东大将军、乌丸王,劫掠诸郡。拓跋皀命将军庾岳率军征讨。

冬,十月,天文殿落成。

十一月二十三日,拓跋皀下诏命尚书吏部郎中邓渊制定官制,设立爵位品级,制定音律,协调皇家音乐;命仪曹郎中董谧制定郊庙、社稷、朝觐、宴会的礼仪制度;命三公郎中王德制定法律条款及各项规章制度;命太史令晁崇制造浑天仪,考察天象;命吏部尚书崔玄伯统管总裁。

闰十一月,左丞相、骠骑大将军、卫王拓跋仪及诸位王公大臣,齐到金銮殿上书说:“臣等闻知北极星居中,则众星各司其位;帝王顺天应命,则臣民各司其责。陛下德配天地二仪,文武之道可与三皇五帝媲美,仁风覆盖四海,盛德教化充塞于天地之间,恩泽普及于昆虫草木,臣民歌颂,八方归心,军威所向,望风披,万姓仰慕,齐心拥戴。而陛下谦虚退让,不加帝号,不服衮服,对上未顺从皇天之意,对下则辜负了万民拥戴之心。如今应光大圣上的圣德功业,示轨范于万世。臣等谨冒死上奏。”拓跋皀再三推让才允许。

十二月初二,拓跋皀驾临天文殿,太尉、司徒进献玺绶,文武百官齐呼万岁。大赦,改年号为天兴。追尊成帝拓跋以下帝、后的谥号。礼乐使用《皇始》之舞。下诏命百官商议确定五行次序及礼仪制度,尚书崔玄伯等上奏,本朝以土为德,服色尚黄,采用五礼,辰时祭神,未时祭祖,祭祀的供品使用白色牲畜,设立迎立节气的五郊之礼,宣明节气时令,以授农时,历法采用夏历。将六州二十二郡的官员、豪族大姓二千家迁居代都。

本年,兰汗杀死后燕君主慕容宝取而代之,慕容宝之子慕容盛又杀掉兰汗自立为帝。慕容德自称燕王。

天兴二年(399)春,正月初七,初次在南郊祭祀上帝,以始祖神元皇帝拓跋力微配祭。拓跋皀走下祭坛观看祭火的点燃,完成祭祠典礼后返回。初八,在京师实行特赦。开始制定施行三驾之法。十三日,拓跋皀去北方巡视,各命诸将大举进袭高车部落,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等三路大军从东路出长川,镇北将军、高凉王拓跋乐真等七路大军从西路出牛川,拓跋皀亲率六路大军从中路自马交髯水向西北进发。

二月初一,各路大军会合,击破高车各部三十余个部落,俘获七万多人,马三十余万匹,牛羊一百四十多万头。骠骑大将军、卫王拓跋仪率领三万骑兵,另从西北横渡沙漠一千多里,击破高车其余的七个部落,俘获二万余人,马五万多匹,牛羊二十多万头,大车二十多万辆,以及服饰珍玩等物品。北魏大军凯旋而归,驻扎牛川及薄山,并刻石纪功,对从征的大臣论功行赏。二十四日,征虏将军庾岳在渤海击败张超。张超逃往平原郡,被其羽所杀。拓跋皀役使被俘的高车人建造鹿苑,南依台,北据长城,东包白登,连接西山,方圆达数十里,修凿水渠引武川之水流入苑中,再分成三个沟渠,分流宫城内外。又开掘出鸿雁池。

三月初三,拓跋皀返回平城。初八,拓跋皀下令设置《五经》博士,增加国子太学生的名额至三千人。本月,氐族人李辩背叛慕容德,向在邺城的北魏行台尚书和跋求援,和跋率轻骑前往救应,占领了滑台城,俘获慕容德的后宫姬妾、府库资财;并击败慕容德的桂林王慕容镇及所部将士一千余人。二十日,拓跋皀派遣建义将军庾真、越骑校尉奚斤征讨厍狄部酋帅叶亦干、宥连部酋帅窦羽泥于太浑川,将其击破,厍狄勤支之子沓亦干率其部落内附。庾真等一鼓作气,又击破侯莫陈部,俘获马牛羊十余万头,乘胜追击,进入大峨谷。中山太守仇儒逃亡赵郡,推举强盗赵准为主,号称使持节、征西大将军、冀青二州牧、巨鹿公,仇儒为赵准的长史,聚积羽,煽动人心。拓跋皀命中领军长孙肥率军将其讨平。

夏,四月,前清河太守傅世聚积羽一千余家,自称抚军将军。五月初八,征虏将军庾岳率军将其剿灭。

秋,七月,兴建天华殿。初七,在鹿苑举行盛大检阅仪式,按照等级赏赐文武百官。陈郡、河南流民一万余人内迁,拓跋皀派使者前去慰劳。后秦皇帝姚兴派大军围困洛,东晋洛守将辛恭靖向北魏求援。八月,拓跋皀派太尉穆崇率六千骑兵赴援。增开京城十二门。建造西武库。减免州郡百姓一半的租赋。二十八日,拓跋皀下诏命礼官全面详细地制定各种礼仪,并加以公布。范人卢溥在海滨聚众,自称使持节、征北大将军、幽州刺史,攻掠郡县,杀死幽州刺史封沓干。后燕辽西太守李朗,举郡归降北魏。西河胡酋帅护诺于、丁零酋帅翟同、蜀帅韩砻,相继归顺北魏。

冬,十月,太庙落成,将神元、平文、昭成、献明等皇帝的灵位迁入太庙。十二月十二日,后燕征虏将军、燕郡太守高湖,率所部三千户居民归降北魏。二十九日,拓跋皀命材官将军和突讨伐卢溥。天华殿落成。

本年,后凉王吕光立其子吕绍为天王,自称太上皇。吕光死,庶子吕纂杀死吕绍自立为君。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死,其弟秃发鹿孤代立,派使臣到北魏朝贡。

天兴三年(400)春,正月初七,和突在辽西击败卢溥,生擒卢溥与其子卢焕,押送京师,处以车裂之刑。十二日,在北郊举行祭祀典礼。分命官吏巡行州郡,考察民间风俗,检举查办不法之徒。按照等级赐给群臣布帛。二月初六,拓跋皀下诏命有关部门在东郊祭祀日神。初次举行农耕典礼。二十一日,皇子拓跋聪去世。三月初八,立慕容氏为皇后。本月,开掘沟渠使城南渠通入城内,作东西鱼池。

夏,四月,后秦皇帝姚兴派使臣朝贡。五月十九日,拓跋皀下诏命谒者仆射张济出使后秦。二十日,拓跋皀东巡,抵达涿鹿,派使者用太牢之礼祭祀尧帝、舜帝庙。向西抵达马邑,观看氵垒水的源流。

秋,七月初四,拓跋皀回宫。兴建中天殿及云母堂、金华室。

十一月,高车别帅敕力犍率九百多个部落归顺北魏。

十二月十九日,拓跋皀下诏说:“世俗所谓汉高祖刘邦起自布衣而取得天下,这种说法并未认识到事情的根本原因。刘氏继承尧的传统,于旷世持久之后延续数代之上的德业,是有龙蛇作为征兆,而招致天象云气相感应,五纬上聚,天命所归,人心所向,表明刘邦是改朝换代之主,这是天命所赋予的,不可以非分之心强求。然而那些狂妄狡诈之徒,之所以屡遭挫败覆灭而仍前仆后继,实在是受了逐鹿天下之说的蒙蔽和迷惑,而不知天命,所以才会有重蹈覆辙、步自取灭亡者后尘的事发生。严重的倾覆州郡,轻微的毁掉乡镇,直至身败名裂,殃及九族,而仍随波逐流,至死不悔,岂不令人痛心疾首!《春秋》之义,在于宣扬大一统之美,春秋时的吴国和楚国冒用帝王称号,已经灭绝很久了,君子鄙视这种伪名,将其比之为尘垢。若非继圣载德,天人感应,帝王的功业岂非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历观古今,不讲仁义而有非分之求者,只会白白地丧失自己的安身保家之道,而获刀斧之诛。有国有家者,若确实能够认识到兴亡有定数,认识到天命的不可变易;明察时势潜移默化的征兆,杜绝争权夺利的异端邪说;摈弃雄式的野心,多想一想已经获得的各种荣华富贵而知足长乐,那就几乎达到了神人的智慧了。如此一来,则可以终生保持荣华富贵,并传给后世。如果这样,那么祸乱便无缘而生,还有什么原因能引起战火呢?从今往后,千万要勉励监督自己,不可不慎重啊!”

其时,太史屡次奏称天上的星象错杂混乱,拓跋皀亲自查阅占卜方面的典籍,大多声称这是帝王之位变更、改朝换代的征兆,因此数次变革官职的名称,一来想防止凶险狡诈之徒图谋不轨,二来想消灾免祸而与天象的变化相适应。继而又担心群臣会因此而迷惑猜疑、胡思乱想,于是在二十日又颁布诏书说:“上古时代治理天下,重德而轻名,有职责而无爵位,于是天下易于治理而事事井然有序,因此谋诡计无法滋生,歪门邪道无处生存。周朝末年,以下犯上,王室衰落,诸侯自加封号,以官位的高低决定俸禄的多少,公卿世代相传,大夫执掌大权,光明正大的德行言论受到压制,政令出自家臣,所以祸乱由此而起,战火因此而生。秦朝汉朝的弊病,在于舍弃道德崇尚奢侈,才智出众的与平庸无能的,贤明的与愚蠢的,鱼龙混杂,官吏的选拔失去标准,任非其人。于是忠义之道衰落,廉耻节消亡,谦恭退让之风绝迹,诋毁异己赞誉自身及同类的议论盛行,这一切都是由于崇尚名利地位所引起的,而祸乱败亡也就随之而来了。古时设置三公,位高权重,所以称之为‘待罪宰相’,因为将委以重任并责成其完成,并非是虚设高官厚禄以示。如今的世俗风气,都以担任台辅重臣为荣耀显贵,都企求得到这一职位。职位,是君主所任命设置的,为君主所用则重要,为君主舍弃则轻贱。如此一来则官无常名,而职责却是固定的,为什么非要三公之类的虚名呢?夏桀商纣南面称帝,虽然高高在上却为人鄙薄;周公处于下位,虽位居人臣却值得尊重。得到一官半职可以发挥自己的才智,闭门闲居仍可以成为当世及后世的楷模。道德结出的硕果,胜过钟鸣鼎食、封妻荫子。所以有自知之明者,能善始善终保全名节;而利欲熏心者,则身败名裂。名利,只会引来飞短流长;道德,则是智慧的源泉。所以道义是治理天下的根本,名号爵位只是治理天下的手段。名位不建立在道德的基础上,则是不适宜的;爵位封号无补于时,就不应该运用。用了而不加禁止,弊病就会愈加深重。能够通晓顺应时势的变化,而不失正道,难道只有圣人吗?今后若能认真思考成败之理,考察治乱之由,借鉴商朝周朝的失误,革除秦朝汉朝的弊病,那就会达到天下大治了。”

这年,乞伏乾归被后秦皇帝姚兴击败,投降后秦,李皓自封为凉州牧、凉公(史称西凉)。

天兴四年(401)春,正月,高车别帅率所部三千多个部落归降北魏。二月十二日,命乐师入学习舞,祭拜先圣、先师。二十二日,分别派遣官员巡行州郡,处理案件,纠察弹劾不法之徒。三月,拓跋皀亲自捕鱼,用来作为皇陵、太庙的祭品。

夏,四月十七日,撤消设置在邺城的行台。下诏命有关部门举荐隐逸之士。五月,兴建紫极殿、玄武楼、凉风观、石池、鹿苑台。

秋,七月,命镇远将军、兖州刺史长孙肥率步骑兵二万南下进攻许昌、彭城。下诏赐给天下镇戍将士布帛。

冬,十二月十一日,下诏命征西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等率兵五万征讨破多兰部酋帅木易于,命材官将军和突率六千骑兵突袭黜弗、素古延等部落。招集博士儒生,比较研讨众经文字,加以诠释,得到四万余字,称之为《众文经》。

这年,后燕君主慕容盛死,其叔父慕容熙自立为君。前后凉王吕光的侄儿吕隆杀死后凉王吕纂自立为王。卢水胡首领沮渠蒙逊自封为凉州牧、张掖公(史称北凉)。沮渠蒙逊与西凉李皓派使臣到北魏朝贡。

天兴五年(402)春,正月初八,后燕君主慕容熙派将领进犯辽西,虎威将军宿沓干等率部抵抗,作战失利,放弃令支撤回。拓跋皀得知后秦君主姚兴将进犯边境,于二十一日大规模地整顿车辆徒众,下诏命并州诸军屯积粮食于平的乾壁。十九日,材官将军和突击破黜弗、素古延等部落,缴获马三千余匹,牛羊七万余头。二十二日,蠕蠕酋长社仑派骑兵救援素古延等部落,和突率军迎击,在山南黄河弯处将其击败,缴获披甲战马二千多匹,凯旋而归,对将士论功行赏。

二月十四日,征西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等率军抵达安定的高平,木易于率数千骑兵与卫辰、屈丐弃国而逃,拓跋遵追至陇西的瓦亭,没有追上率军返回。缴获其辎重库藏物资,马四万余匹,骆驼、牦牛三千余头,牛、羊九万余头。对将士们论功行赏。将被俘的多兰部众迁往京师。僧人张翘自称无上王,与丁零人鲜于次保在常山郡的行唐聚积羽。夏,四月,太守楼伏连率部征讨,将其斩首。

五月,后秦君主姚兴派其弟安北将军、义公姚平率兵四万进犯北魏,平的乾壁被姚平攻陷。六月,拓跋皀在东郊誓师,部署分配各军的战斗任务,命镇西大将军毗陵王拓跋顺、长孙肥等三位将领率六万骑兵为前锋。

秋,七月初一,拓跋皀西征。八月九日,抵达柴壁,姚平率军固守,拓跋皀进军将其包围,后秦出动全国的兵力前来救援。二十八日,拓跋皀率大军渡过蒙坑,迎击后秦军,大破后秦军。

冬,十月,姚平投水自杀,北魏俘虏姚平余部三万余人。事载《姚兴传》。俘虏后秦征虏将军、尚书右仆射狄伯支,越骑校尉唐小方,积将军姚梁国,建忠将军雷星、康官,北中郎将康猥,姚平堂弟伯禽以下,四品将军以上的文武官员四十余人。并擒获先前逃亡到后秦的大臣王次多、靳勤,将其斩首示众。姚兴频频派使臣求和,遭到拓跋皀的拒绝。群臣劝拓跋皀进占蒲板,拓跋皀担心蠕蠕趁国内空虚发动进攻,于十三日班师回朝。十一月,拓跋皀在晋停留。任命相州刺史庾岳为司空。派遣左将军莫题前往壶关,征讨上群盗秦颇与丁零人翟都。十二日,上太守捕获秦颇,将其斩首,翟都逃往林虑。十二月十七日,拓跋皀回到平城。蠕蠕社仑所部进犯边塞,拓跋皀命常山王拓跋遵率军追击,没有追上率部返回。越勤部落首领莫弗率其部众一万余户归顺北魏,定居于五原之北。

这年,南凉王秃发鹿孤病死,其弟秃发亻辱檀继位,派使臣到北魏朝贡。

天兴六年(403)春,正月初七,朔方郡尉迟部落别帅率所部万余户归降北魏,入居云中郡。

夏,五月,大规模地整顿车辆徒众,准备进军江淮,平定荆、扬之乱。

秋,七月,镇西大将军、司隶校尉、毗陵王拓跋顺犯罪,以王爷的身份归家闲居。二十七日,拓跋皀北巡,在豺山修筑离宫,与将士们尽情游猎,向东北越过..岭,出参合、代谷。九月,抵达南平城,对氵垒水南岸进行规划,准备面对夏屋山、背靠黄瓜堆兴建新城。十一日,拓跋皀返回宫中。

冬,十月,兴建西昭殿。二十五日,册封皇子拓跋嗣为齐王,加封车骑大将军、相国;册封皇子拓跋绍为清河王,加封征南大将军;册封皇子拓跋熙为平王;册封皇子拓跋曜为河南王;册封故秦鳭王之子拓跋夔为豫章王,陈留王之子右将军拓跋悦为朱提王。二十七日,拓跋皀下诏命将军伊谓率骑兵二万北袭高车。晋安帝司马德宗派使臣到北魏朝贡。十一月十一日,伊谓大破高车。

这年,东晋桓玄废黜晋安帝司马德宗,自立为帝,国号大楚。

天赐元年(404)春,正月,派遣离石护军刘托率三千骑兵袭击蒲子。三月九日,擒获后秦宁北将军、泰平太守衡谭,俘虏三千余人。规定对所辖居民不足一百户的县予以撤销。

夏,四月,下诏命尚书郎中公孙表出使江南,探察桓玄之乱的虚实,正逢桓玄败退荆州。蠕蠕酋长社仑的堂弟悦伐、大那等,密谋杀死社仑拥立大那为君。谋败露,投奔北魏。五月,设置太行山以东地区的各级行政单位,征发州郡役徒制造兵器甲仗。

秋,九月,拓跋皀驾临昭殿,分设众职,接见文武官员,亲自选拔,量材录用;设置四等爵位,即王、公、侯、子,撤销伯、男的爵位封号;追封旧臣功绩,按照功劳的大小授予爵位。这年秋天,江南大乱,逃难的百姓扶老携幼奔向淮河以北,沿途络绎不绝。

冬,十月二十八日,大赦,改年号为天赐。兴建西宫。十一月,拓跋皀驾临西宫,大选朝臣,命令他们在各自的宗族乡中选拔有才能品德的子弟,加以推荐,各部子孙无官爵而被赐给官爵者达二千余人。十二月十六日,拓跋皀驾临豺山宫。

这年,东晋将领刘裕起兵诛杀桓玄。

天赐二年(405)春,二月十一日,拓跋皀回宫。

夏四月,拓跋皀在西郊举行祭祀典礼,使用黑色的车辆和旗帜。

这年,晋安帝司马德宗复位。南燕国君慕容德死,其子慕容超继位。

天赐三年(406)春,正月初八,拓跋皀北巡,驾临豺山宫。举行狩猎活动,抵达屋孤山。二月二十九日,抵达代园山,修建五石亭。三月二十五日,拓跋皀回宫。

夏,四月十五日,拓跋皀再次驾临豺山宫。命著作郎王宜弟绘制《兵法孤虚立成图》三百六十幅。登上定襄的角史山,随后抵达马城。甲午日,拓跋皀回宫。本月,蠕蠕进犯边境,守边将领连夜召集兵马,天快亮时,蠕蠕的军队撤走,于是作罢。六月,征发八个部落五百里以内的男子修筑氵垒南宫,门楼高达十余丈,挖掘沟渠池塘,扩建苑囿;兴建外城,方圆二十里,设置街市,修筑四通八达的道路。三十日竣工。

秋,七月,太尉穆崇逝世。八月初一,拓跋皀前往豺山宫,随后抵达青牛山。十三日,向西登上武要北部的高原,参观九十九泉,建造石亭,随后前往石漠。九月初一,抵达漠南盐池。九日,到达大漠之中,参观天盐池;穿过大漠,向北抵达吐盐池。二十日,南返长川。二十三日,视察长陂。

冬,十月十八日,拓跋皀回到平城。

天赐四年(407)春,二月,封皇子拓跋..为河间王,拓跋处文为长乐王,拓跋连为广平王,拓跋黎为京兆王。

夏,五月,拓跋皀北巡。从参合陂向东越过蟠羊山,天降大雨,洪水冲走装载着辎重物资的大车数百辆,淹死一百余人。随后向东北越过石漠,抵达长川,前往濡源。常山王拓跋遵犯罪赐死。

秋,七月,拓跋皀自濡源向西抵达参合陂。修筑北宫围墙,三十日竣工,拓跋皀回到平城宫中。八月,拓跋皀前往豺山宫。本月,诛杀司空庾岳。

冬,十一月,拓跋皀回到平城宫中。

这年,已故后燕国君慕容宝的养子高云杀死后燕国君慕容熙,自立为君(史称北燕)。匈奴赫连屈丐自称大单天、大夏天王。

天赐五年(408)春,正月,拓跋皀前往豺山宫,随后抵达参合陂,在于延水观察渔情,抵达宁川。三月,后秦皇帝姚兴派使臣前来朝贡。本年,皇孙拓跋焘出生。

天赐六年(409)夏,拓跋皀的健康状况恶化。当初,拓跋皀服食寒食散,自从太医令羌死后,寒食散的毒数次发作,到这时更加严重。加上最近灾祸屡屡发生,使得拓跋皀更加忧虑愤懑,心中不安,有时几天不吃饭,有时彻夜不眠。猜疑归罪臣下,喜怒无常,认为文武百官和左右的侍从们都是不可信任的,担忧如天灾所预示的那样,会在自己身旁发生灾难变故。追思自己以往的成败得失,整日整夜一个人不停地自言自语,如同身旁有鬼神和他在交谈。每当大臣们上前奏事,他便回想起奏事者旧日的过失而将其杀掉。其他的人,若是神色稍变失去常态,或呼吸不匀,或行走时步履慌张异常,或言辞错乱,拓跋皀都认为是心中有鬼、居心不良的外在表现,而将他们亲手击毙,被害人的体都陈放在天安殿前。于是朝野人人自危,惊恐忧惧,文武百官苟且偷安,敷衍塞责,对朝政不管不问,各级官吏以权谋私盘剥百姓,盗贼公然横行,大街小巷人迹稀少。拓跋皀对这些也有耳闻,说:“朕是故意放纵让他们这样,等到过了这个灾年,再重新治理整顿吧。”

秋,七月,在北魏的慕容氏支系一百多户,计划外逃,走漏了风声,全部被杀,死者三百余人。八月,卫王拓跋仪谋叛逃,被勒令自杀。

冬,十月十三日,太祖道武帝拓跋皀死于天安殿,时年三十九岁。永兴二年(410)九月五日,上谥号宣武皇帝,葬于盛乐金陵,庙号烈祖(孝文帝太和十五年改庙号为太祖)。泰常五年(420),改谥号为道武。

史臣曰:西晋王朝分崩离析后,北方各少数民族乘乱崛起,割据称王,互相攻伐,豺狼横行。太祖皇帝沉浮于安危荣辱之中,率领指挥拓跋氏遗民,发挥其卓越才智,奋勇拚搏,扫平各方势力,占据中原,人神敬仰,荣登皇位。虽然连穿靴戴帽都无暇顾及,东征西讨,戎马倥偬,然而却制定出规章制度,永世长存。正所谓领袖高瞻远瞩,百姓尽心竭力,真是绝世的神武啊。然而厄运如期而至不可回避,灾祸的发生实难预料,这是人力难以挽回的,岂非天意如此。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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